捕捞上来的鱼不能久留,阳莫云拖着那条大鱼,走走停停,径直来到渔市上,只是一顿饭的功夫,便将那鱼整条卖了出去,换来了三十颗珍珠,然后返回海边,将细碎家当收拾妥当,这才兴高采烈地奔家而去。
距离海滩东边不远处的一间小木屋便是阳莫云的家。回到家中时,母亲正蹲在地上清洗衣物,完全没有注意到儿子从门口进来。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妈妈双眼一亮,腾地站起身来,回头一看,果然是儿子!脸上挂着欣喜之色,立刻冲了过去,顺手操起门边靠着的扫帚,劈头盖脸地打在儿子的后背上,屁股上……
“哎哟!妈!是我!”阳莫云大惊失色,一边闪躲,一边抵挡着妈妈的扫帚。
“我知道是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这一去就是七天,妈就胆战心惊地等了七天,你存心想让妈妈担心是不是?”
“哎哟,疼死我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是第一次出远海捕鱼,说了您也不信,我还真的捕到了一条大鱼,卖了三十颗珍珠呢。”阳莫云夸张地揉着被打的部位,脸上摆出疼痛难忍的表情,其实妈妈也没怎么用力。
妈妈拿扫帚的手垂了下来,眼眶里忽然变得亮闪闪的:“去远海?就你一个人?太冒险了。走之前也不和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和你那死老爸一样,一去不回……”
“妈妈……”阳莫云知道母亲着实是为自己担心了,赶紧走过去,抱紧妈妈。
“我的心肝宝贝。”妈妈也抱紧儿子,忍不住啜泣起来。
“好了,妈,没事了,我都快十六岁了,再过一个月就够格去参加部落武者招募大赛了,还心肝宝贝心肝宝贝地叫我,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多大你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妈妈破涕为笑道:“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胖乎乎白嫩嫩的小宝宝……”
“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母亲端详着儿子的脸,发现了那道伤口。
“哦,没什么,回来的时候碰见了几个无赖,我教训了他们一下……”阳莫云话刚刚说完,便觉得颇有不妥,应该撒个慌,不让母亲担心才是,不过话已出口,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又惹事了?没伤到哪里吧?”
“没有……你儿子强壮得很,大海鱼都能够制服,还会怕那几个无赖?”
“没事就好,以后少和人打架,有什么事情,能让一让就让一让。”
“您就放心吧,别人不惹我,我是不会去自找麻烦的。这次是他们找我麻烦,我忍无可忍才教训他们的。”
“找你麻烦?是要抢你东西么?”妈妈的目光落在了儿子脖子上的那串宝石项链上,便停住不动了。
“他们说我是贱种!说我是胆小鬼的儿子,逃犯的儿子!”阳莫云愤愤不平地说到,刚才海滩上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这都怪你那没出息的死老爸!”妈妈忽然吼道:“要不是他,我们家也不会这样被人看不起!”
“唉——”阳莫云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撇了撇嘴。他知道,自己又犯错了,一口气没憋住,惹得妈妈又要开始她那滔滔不绝的抱怨了。
“他一个大男人,游手好闲,捕鱼不如别人勤快,做买卖也不如别人精明,整天里就在那里异想天开,就知道夸夸其谈……”
“是的是的,他还不知天高地厚,给脸不要脸,拒绝了执政官的委任,不肯做部落武者队长,把岛上的权贵们都给得罪了……”阳莫云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背书一般替妈妈把后面的话都给说了出来。十几年来,妈妈隔三差五地要唠叨一番,每次都是那些陈词滥调,阳莫云早就烂熟于心,感觉耳朵都听出了老茧。
“你可别学他!”妈妈伸出食指在阳莫云的脑袋上戳了一下,教训道:“咱们家以后就指望你了,下个月的部落武者招募赛,你可要给我争口气!能当上部落武者,是你唯一的出路,不然你就捕一辈子鱼吧!”
阳莫云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捕一辈子鱼也没什么不好吧,起码自由自在的,只要勤快些,想过好日子是不成问题的,我这次捕到的大鱼,卖了三十颗珍珠呢,比以往一个月换来的都多。”
“你怎么会有这么没出息的想法?好日子?你知道什么是好日子?”妈妈和儿子叫起真来,喋喋不休地说道:
“你看看岛上的那些船主,不用每天去捕鱼,向咱们这些渔民收渔船租子就可以衣食无忧了;你再看看执政官皇木云,呼风唤雨,想要什么有什么……你知道吗,只有那些贵族们过的日子才算是好日子!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嫁给了你爸爸!你可知道,当初你妈妈也是部落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儿,想要娶我的权贵们可不少!你知道吗?当初我要是嫁给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今天会是过的什么日子?”
阳莫云有些不满了,虽然他也对那个窝囊的父亲感到羞耻,但毕竟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而且,刚刚和执政官的儿子打过一架,自然是对这些权贵们没什么好感的,于是驳斥道:“那你当初干嘛还是要选我爸爸?不干脆嫁给那些权贵?那样你就可以有个皇隆泉那样的儿子了。”
妈妈愣住了,以前她发牢骚,儿子从来都是只听不说的,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出言顶撞了,而且让她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是呆站在原处,看着儿子,嘴唇不住地翕动,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觉得伤了儿子的心而感到难受。
“妈,这个是送给你的。”阳莫云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那宝石项链,拿到母亲面前,说道:“这个是我从鱼肚子里找到的,应该是史前的宝贝,可漂亮了,我知道您最喜欢这些东西,爸爸没送过你什么东西,儿子今天送给你,这十几年,是你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的。”
母亲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把抱住儿子,泪如泉涌,哭了一会儿,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身去里屋拿来一点鲸鱼油,小心翼翼地在儿子的伤口上抹匀,然后用食指轻轻地揉着,并关切地问道:“疼吗?”
“没事儿,妈。”阳莫云拨开了母亲的手,笑道:“才多大点伤口?小题大做的。”
可妈妈倔强地将手又挪回儿子的脸上,嗔道:“擦上!这油可以让你好得快一些,我儿子这么一张俊俏的脸,要是留下个疤,那可是要了我的命。”
咚!咚!咚!一阵凶悍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温馨。
“谁呀?”妈妈抱怨道:“敲门这么用力,这是要拆我们家的房子么?”
阳莫云心中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
门开了,只见一个身着藤甲的武官站在门口,外面是四个卫兵,阳莫云的妈妈见到那武官,不由得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