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嘿……”一阵笑声从腾起的水花方向传来。那明显是个男声,却尖酸嘶哑,让人听了不禁汗毛尽竖:“原来船上有高手,破我幻象之时我便猜出了。真是倒霉,只差一点点了。”
待水花散尽,一艘形状怪异的大船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说它怪异,是因为这船看上去是钢铸铁造,上面锈迹斑斑,藤壶横生,苔藻遍布。船头削尖如刃,船身桅杆部分,无数长短粗细不一的铁杆高耸入云。船身离船头不远处的侧舷上,隐约可以看见几个史前文字——“USS”。
“长老?”众少年都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怪异的船只,不免有些惶恐不安。虽说他们所乘的旗船“星风”个头比那怪船还要大上些许,但木制的船身比起对方那一看便知坚不可摧的铁甲还是显得过于羸弱了,便顿时没了主见。
阳莫云看那怪船,只见船头上立着三人,正中一人身材高大,左右站着一胖一矮,各自蒙着脸。尖酸之声正是从站在中间的高个子口里发出来的,他的目光在星风船上诸人的脸上一扫,阳莫云与之目光相对的一刹那,顿时感到一股逼迫甚紧的寒气,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图兰海贼!”星轮长老一字一句地说着,缓缓眯上眼睛,捋一捋胡须,略有所思,随即高声向那高个子问道:“阁下可是煅松?跟随我星海部落的货船,有何贵干?”
“哈哈哈哈……”那高个子也不立刻回答,忽然放声大笑,身子夸张地抖动着,仿佛有意戏耍一般,笑了片刻后才开口说道:“你这老头真有意思,既然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也知道我的名号,还问我们有何贵干。”
星轮长老听罢,深吸了一口气,老迈的躯体忽然坚挺起来,一股无形的斗气开始聚集,将自己以及身边众少年的衣襟轻轻撩起。
那煅松见状大惊,却并不惶恐,尖声说道:“呀!硬茬!看来这船队运送的货物必然贵重,我就说过,我煅松的眼光从来独到。”
“既知我本事,不如就此离开,免得动手,双方都讨不到好处。”星轮长老语速虽慢,却字字掷地有声,颇具威严。
那煅松看着星轮长老,也不做声,忽然间一团蓝色光球从他肋间射出,直奔长老而来,遇风见长,越来越大,等接近两船中间时,已经大得足可罩住一个人!
可星轮长老不慌不忙,只见他袍袖一甩,三股金色的光箭击出,正对着那蓝色光球,两股光芒相聚之时,发出震天巨响,光波四散,无形的气流不仅让众人感到一股强风扑面,就连光波相聚处的海水也被激起一片浪花。
而长老的光箭竟然穿过了那光球,只是小了许多,变成三个光点,直扑煅松的脸面而去!那煅松也不着急,从容地撩起披风遮挡,那光点打在灰色的披风上,顷刻间便消失不见,却在上面留下了三个焦糊的印记。
“哎呀!”煅松惊叫一声,赶紧用手去抹那三个印记,却无法擦去,不无惋惜地说道:“这件披风我才穿了不到五日,可惜了,可惜了。”遂即将那披风扯了下来,单手转圈舞动,裹作一团,直接扔进了海里。
阳莫云及众少年看见二人斗法,觉得惊险之余,更觉得大开眼界,这是他们在缔德岛上根本无法看见,甚至无法想象的。他们只顾着看热闹,却不知两位高手各自一招之间,看似随心所欲,其实都是倾注了全力,并试出了对方的深浅。
“好吧,好吧。”煅松无可奈何地说道:“老头儿你修行不错,我俩若是相斗,估计斗上个十日也不会有结果,还会毁了我的宝贝大船和你的那些货物,着实可惜。”
星轮长老点头道:“阁下身手果然不俗,名不虚传,这般高的修为,做海贼太可惜了。”
“用不着你教训我!”煅松忽然叫嚷起来:“你要我和你一样,去服侍那些尸位素餐的废物么?想都不要想!”
“唉,人各有志,多说无益。”星轮长老摇头叹息道:“我们就此别过。”
可煅松忽然抬手叫道:“慢着!我可没说就这么让你们走了!”
“莫非阁下真要和我斗上十日?”长老面色凝重,他倒并不惧怕煅松,只是担心一旦恶斗起来,身边这些初出茅庐的少年恐怕无一幸免。
煅松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品味美食的香气一般,随即笑道:“我嗅到了精元石的芳香,看来你的船队所载不少,我原本想都拿了去,今天也算给你这老头一点面子,我只要一半,你把货船留下,带着你的人离开便是。”
星轮长老怔了一下,摇头道:“阁下的确眼光独到,若这些精元石是我私人之物,莫说一半,就是全部奉上,也没什么不可。只是这是我星海部落的公物,却毫厘也不能让阁下拿走。”
煅松身子往后一仰,然后伸出右手搭在旁边的胖子肩膀上,懒散地靠着,说道:“可我远道而来,刚才又造了那老大一片幻象,颇为幸苦……”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自己的腰眼对左手边的矮个子吩咐道:“这里,酸了,给我捶一锤。”那矮个子看上去身形娇小,即刻依言而行,在煅松的腰上轻轻捶打起来。煅松脸上表情逐渐变得酸爽自得,便接着对长老说道:“你好歹也送我些许,作为见面礼,不要没了待客之道。”
阳莫云细细打量那煅松,只见一张惨白的瘦脸上,一对浓眉压着一双小眼,尖细高挺的鼻子,和他的嗓音一样冷峻。长发披肩,放荡不羁,整个人看上去倒也有几分帅气,只是没想到却是如此的无赖。
星轮长老依然故我,摇头道:“毫厘不予。”
“啊!没商量?”煅松大张着嘴巴,脖子夸张地往后一仰,左手伸到头顶上挠了起来,仿佛很伤脑筋。
长老不答,闭眼低头,不再理财对方的无赖纠缠,只是暗聚斗气,心想一场恶斗可能是终究难免的了。
“啧,唉——”煅松思考了半晌,叹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迂腐之人不知变通,送我一些,你自己留一些,然后对你们的主子虚报数目不就得了,皆大欢喜。嗯,不过看样子你也是教不会的了,人各有志嘛,这样吧……”
煅松右腿向前跨了一步弓了起来,将手搁在上面,说道:“我也不能白来,咱们各自派出手下,较量一场,你的小孩子赢了,你走你的,我的小孩子赢了,你只需要留下一船精元石,怎么样?”
星轮长老面对这个要求,眉头紧锁,他知道对方必是看出了星风旗船上,除了他星轮长老之外,再无高手,所以才想出这个计策。
图兰海贼以打劫为生,煅松以下,肯定个个都是凶悍之人,而此刻自己身边的这群少年,除了阳莫云还算天资异凛之外,其他人都是土鸡瓦犬,即便是阳莫云,没有修炼过玄能,恐怕也无法和海贼相抗。如果答应,胜算还不如自己直接和煅松交手。可如果不答应,却又是面上无光,如果激怒了煅松,到头来还是免不了一场恶斗,少年们仍旧性命不保。
“怎么样?老头?”煅松见星轮沉思不语,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船上再无高手,而且不说他船上埋伏的千余海贼,光是身边的两人,就足以对付那木船上的一群呆小子了。
“也罢。”星轮长老思虑再三,这群少年终究是难逃一劫了,不如搏一搏运气,纵然输了,也是问心无愧。于是对身边少年问道:“你们当中,可有敢与对方一战的么?”
少年们面露怯色:“长老……我们可什么都……”
星轮长老叹道:“也怪我没趁着这三天光景,先教你们一些玄能技法,未雨绸缪,临敌方知后悔啊。迫于形势,我只能先传你们一些闪躲的身法,保命为上吧。”
“长老……是我们不争气。”少年们惭愧不已,其实玄能也可无师自通,只不过不如高手指点进展迅猛罢了,缔德岛地处偏鄙,寻常岛民自然是没这般见识的。
“谁敢一战?”星轮长老又问一声,目光已经不自觉地落在了阳莫云的身上。
阳莫云会意,果断挺身而出。其实他早有此意,一直在思考如何引诱对方下海一斗,玄能拼不过对手,可水下的功夫却未必不如,只是担心实力差距太大,一出手便被打败,现在听长老说会首先传一些闪躲身法,便平添了几分信心。
“好,好的很。”星轮面露喜色道:“临危不惧,也是修习玄能者的必备品质,可时间仓促,能掌握多少,还要看你的悟性了。”
那边船上的煅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出言讥讽道:“老头儿,选个娃子这么难么?我看他们都差不多,我随便派个人都必胜无疑,你不如拈阄,省心省事儿。”
阳莫云一听,顿时怒火中烧,他自幼饱尝歧视,对于寻衅侮辱早就忍无可忍,也是他年轻气盛不知深浅,竟然控制不住,大声叫道:“你休要猖狂!”
煅松大喜:“呀!就是你吗?不知天高地厚,不赖不赖,我喜欢!”随即对身旁替自己捶腰的那个矮个子说道:“吉儿,你去和这小子耍一耍。”
那矮个子点头领命,纵身一跃,竟然跨过两船之间十丈有余的间隔,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星风旗船的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