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装作没看见周围人群的鄙视,仰着头,眼睛半眯着,像一只鸭子张牙舞爪走到内庭,当林云踏入房门的一瞬间,一屋子的晧命夫人一脸惊讶地盯着像乞丐一样窜进来的男人。
长长的头发打着叉像鸡窝一样蓬松着,一袭青色的长袍歪歪斜斜披在身上,衣服上的扣子不相应地扣在一起,脚上拖拉着一双木屐,走在路上呱嗒呱嗒乱响。
一屋子的贵妇惊讶之后就是哄堂大笑,拿着手绢捂着嘴偷偷笑着,眼神中不加掩藏地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林云再一次受到鄙夷,也懒得跟一群花瓶女人计较了,径直走到清阳公主面前问了安。清阳公主此刻早就一脸通红,羞愧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样的出场方式让整个清阳府都丢尽了面子。清阳公主感到天旋地转,想要发火却又不舍得,尤其在看到林云一脸疲惫的样子后有了一种心疼,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很多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自己现在受点委屈又算什么呢,心里想着,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示意林云站在旁边。
“清阳,什么时候你连乞丐都要收留了,该不会是要让这个乞丐替你参加比赛吧,要真是这样的话,以后我们是不是就要叫你‘乞丐公主’了。”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话语中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刘凤,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清阳府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点。”清阳公主不甘示弱,一句话顶回去。
“哎哟,什么时候蛮横不讲理的清阳公主也开始护短了,这个男人以前也没见过,该不会是你偷来的吧。”坐在对面的刘凤针锋相对。
“你……”清阳公主大怒,正要冲过去扇对方一巴掌,林云连忙暗中拉住。
“别生气,一会儿我替你报仇,放心吧,这次我会赢的。”林云小声说道,衣衫的掩盖下用手捏了捏清阳的手。清阳公主点点头,之后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闭目养神,对别人的挑衅不管不问。
刘凤见对方不理睬自己,嘴里嘟囔了几句也不再说话,场上变得静悄悄的,每一个贵妇旁边都站着一个参赛的人,参赛的基本上都是女子,只有林云和不远处的平都候家的参赛者是男子。林云看向那个男子,那个男子略有感应,睁开眼望了过来,对着林云轻轻点头表示出一种善意,林云做出回应。
至于其它的那些贵族,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故作高深也不与其他人交谈,主人如此,参赛的选手也一样,相互睁大了眼斗鸡一样瞪着周围其她的参赛者,谁都不服谁,一声声冷哼此起彼伏响起。
林云看着这种情形不禁哑然一笑,这哪是什么厨艺比赛,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相互争夺着有什么意思,明争暗斗不休,卫国一大部分国力就浪费在内耗上了,要不然卫国也不会偏安一隅不敢有任何动弹了。林云沉思中慢慢摇摇头。
“太夫人驾到。”一个女侍官张着嗓子喊了一句。顿时各自闭目养神的贵妇们马上睁开双眼,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衫,正襟危坐眼睛瞅着屏风。
几个女侍官搀扶着一个年老的妇人慢慢走出,当老妇人走出来的时候所有坐着的贵妇都站了起来。
“恭迎太夫人。”贵妇们弯着身子坐礼。
老妇人满头银丝,头上插着凤冠,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身上金黄色的衣袍彰显出一种高贵,让人看了有一种畏惧感。
“都起来吧,小孩子玩而已,就当个乐子就行了。”老妇人眯着眼,笑容满面,充满了一股慈祥之色。
林云一直在为在想着老妇人的身份,想的出了神,直到清阳公主用手捅了一下自己才醒悟过来,连忙退到边上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女人见面总要说很多话,跟年龄无关,现在趁老妇人与几个有些年纪的贵妇们闲聊的间隙,林云悄悄向清阳公主询问老妇人的身份。
“这是我祖奶奶。”清阳公主像看白痴一样瞪着林云,对还有人不知道老人身份这件事感到气愤,嘟着嘴,幽怨的眼神扫过,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撒娇。
“美丽的公主殿下啊,我怎么知道你还有这个一个老当益壮的奶奶,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你们长得也有点相像”
“那当然,祖奶奶都六十多岁了,我的名字还是祖奶奶起的呢。”清阳感到无比的自豪。
林云听了,对老妇人的身份有了一点确定,既然是清阳公主的祖奶奶,那就是说眼前的这个老妇人是卫武公的母亲,卫武公的父亲康叔封自从管叔、蔡叔叛乱被周公旦平定之后,就在周王室的分封制下被周公旦封土到了卫国,几十年来励精图治,将卫国从刚开始的一无所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作为贤内助的姬氏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看着精神矍铄与贵妇侃侃而谈的姬氏,林云对这个女人从心里生出一种尊崇,在这战乱不断的春秋战国年代,任何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引来毁家灭国的危险。
“今天是比赛的时间,看孩子们都等的有点着急了,那么现在就开始吧。”姬氏停止自己私下的谈话,宣布了厨艺比赛的开始。
“清阳,你祖奶奶是不是不疼你啊,怎么到现在都没瞅你一眼。”
不问还行,一问清阳公主马上变得眼圈有点微红,委屈的说道:“前几年对我还很好的,最后也不知刘凤她们对祖奶奶说了什么,祖奶奶就不疼我了,只疼刘凤她们。”
林云听了摇摇头,身为王的子孙,相互之间的争权夺利、恃宠而骄太多了,很多时候最后都要拼个你死我活。一如侯门深似海,说的不仅仅只是外人,还有,生存在其中不可摆脱的外人眼里的“贵人”。
“别生气,我帮你把属于你的夺回来。”林云安慰着。用手轻轻拍了拍清阳的肩膀。
参赛的人里面本来就只有两个男人,林云轻拍清阳肩膀的举动又被姬氏不小心捕捉到了,于是,老妇人的眼光第一次看向这里。
“小清阳啊,这是你带过来的人吗?”姬氏问道,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祖奶奶,这是我从文青苑请的一位才士,想做一些美味献给祖奶奶。”清阳公主倒也懂得听风借势,一记马屁就拍了上去。
果然,姬氏听后满意的笑了笑,说道:“既然是文青苑请来的,有一技之长,那就下场比试一下吧。小清阳,来,坐祖奶奶这里”
清阳公主听了一阵惊喜,刘凤她们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小心骂了一句得意的清阳公主,,之后就把全部的怒恨转移到了林云身上,那眼神恨不能把这个出了风头的男人生吞活剥。
林云感到无奈,你们皇子皇孙之间的争宠关我屁事,等比赛结束后老子直接跑回文青苑不出来,看你们能把我怎样。
比赛场地在侧殿,三十米的宽阔场地容纳了几十人,参赛者彼此之间间隔一米左右,相互环绕着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王宫内府根据每个参赛者上交的食谱提供了相应的食材,每样食材只有一份,也就意味着做出来的东西必须一次成功,不然的话只能以失败退出赛场。
林云仔细检查了一边自己的食材和需要的一些工具,见需要的东西都备齐了,来不及想太多就投入了进去。时间只是两刻钟,三十分钟做出一份美食,这样的要求不可谓不极端,不过也没办法,所有人只有用最快的速度做了。
林云把内府提供的一只鸡拿出,拿一张大大的荷叶包住,用竹签穿过,之后把它架在铁锅上面。铁锅里注了一些水,不过与别人不同,这些水只是为了让鸡肉更细腻一些,本来林云是打算用水煮的,不过在水煮后的鸡肉吃起来变得涩了很多,于是就想了这样一个办法,用水蒸气熏,既不破坏鸡肉的新鲜,还能使鸡肉变得圆润很多。
在林云等待鸡肉熏蒸的时候,不远处的火焰砰地一声溢出老高,顿时就闻见铁锅里散发出一股股焦糊味儿,那个参赛的女子吓傻了一样怔怔看着铁锅,哇的一声嚎哭起来。
不长的时间内,又有人因为火候的不协调致使美食功亏一篑,十分钟的时间竟然有一半因此被淘汰了出去。
林云没有时间对那些人表达同情,把所有心思都放到了鸡肉上,荷叶包裹的鸡肉已经散发出了股股肉香,荷叶外面的水蒸气汇成串串水珠,滴在铁锅内。看火候已到,林云迅速将鸡肉拿出,用一根铁线代替竹签将鸡肉穿起来,把铁线固定在一个合适的高度,之后就在下面燃起了火。
刚才的水蒸气熏鸡只是第一道程序,第二道程序就是用火烤,挤出鸡肉内的一些多余的水分,而且可以使鸡肉更多了一种筋道。水火并济,阴阳调和,火候的把控大致如此。
铜漏里的沙子还剩下一小半,时间已经过了三分之二了,在鸡肉全部变成金黄色时林云直接把鸡肉放到案板上,拿起一把菜刀噼里啪啦就把鸡肉剁成了一个个小碎块。之后一股脑儿的把肉全部放进旁边的小锅内,加上佐料,拿起铲子就搅了起来。粗鲁的样子让别的参赛者以为林云破罐子破摔开始糊弄了。
肉香从铁锅内弥漫出来,越来越浓,闻着这恰到好处的香味林云满意的点点头,将火焰调到最小,之后用锅盖盖住开始了最后一道程序——火焖。
时间已经不多了,坚持到现在的参赛者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美食,除了林云,十几个人都用器皿把自己的美食罩了起来。
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林云,对林云的信誓旦旦感到奇怪,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对方竟然还在锅内焖着,这是要自己打算放弃吗?
林云不理会别人对自己的窃窃私语,在最后一缕沙粒即将落下时林云大喝一声:“美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