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印。
承载着魔术师野心与遗愿的产物,却又如同诅咒般,束缚着一代又一代后代的命运,如同永远摆脱不了的宿命般,这种被称作是‘始命永达’的血之戒律,注定是件可悲的事情。
在听着西门如雪讲述有关‘咒印’与‘始命永达’事情的同时,陆十郎心存着一个疑问,那就是倘若最开始的那个起始命令是错误的呢?那不就意味着后代的所有人都要为一个错误的命令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因为既然是错误的命令,就绝无有抵达根源的尽头,这样以一代一代生命去堆积的错误长城,这种事情……
虽然好几次,陆十郎都差点忍不住要问出这个问题,但不知为何看着西门如雪的表情,他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或许,所有的魔术师都知道他们的方法与所执行的戒律不一定正确,但他们却以此无怨无悔,所以才造就了魔术世界的种种神秘与色彩,在这样的氛围下,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了。
退一步说,除非根源自己走出来告诉你对错,不然的话,在不知自己是否对错的情况下,还不如抱着自己是绝对正确的道路走下去,这样还来得更容易。
对错的这种东西,只要有人肯相信,并以此贯彻下去,就算错误的东西,最后也不一定是错误的,魔术就是如此的存在。
想着,陆十郎将目光看向了堆积着各种杂物的地下室的中央。
在那里的地面,似乎画描着一个什么阵法图案,然后在图案的上方,一张呈长方体形状的石台放置着。
石台是大理石制造,看起来建造时间不长,而且地面上的阵法图案也延续到了石台表面,然后就在这样的石台面中央部分,一个没有盖子的木盒放置着。
陆十郎看着的正是木盒里面平放着的东西,据西门如雪称,那东西正是咒印。
咒印呈巴掌大小,形状为八边形,材质是不知名树木,上面遍布与陆十郎手臂上一样的图案,不过这个图案现在只剩下半个,毫无疑问,另一半正是延续在陆十郎身上。
咒印会呈现八边形,是有讲究的,魔术世界将其定义为‘二的三次方’。
父亲、儿子、孙子,然后孙子长大结婚后成为父亲,再到其儿子,再到其孙子,如此周而循环,便成了所谓的家族。
所以在魔术世界,数字三有着特殊的意义,是延续与传承的象征。
然后是数字二,数字二在魔术世界被视为是一的延续,在魔术师眼中,一有着特殊的意义,是与诞生延续所有一切的根源相关,但没有二的拓展,光凭一没有意义;魔术师就是被视为是二的存在。
父亲、儿子、孙子,相乘的三个二,自然就是二的三次方,得出的结果就是八,所以说咒印会呈现八边形的形状,并不是随便安排的,在魔术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其特殊的意义。
言归正传吧,似乎是感觉到陆十郎的靠近,木盒内的咒印忽然发出‘嗡’的一声,自个亮起诡异的图案,而随着图案的亮起,陆十郎手臂上的图案也跟着共鸣了起来,幸亏之前西门如雪的‘威吓’还在,不至于图案给陆十郎带来沉重的负担。
“真奇怪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咒印会如此期待着某人,特别是该人还不是它原本传承的那个家族之人。”
一旁看着的西门如雪结束了说明的言语,取而代之发出感叹的声音。
咒印是一个家族代代相承的智慧结晶,以‘始命永达’的血之戒律约束着每一代的后人,几乎每一个咒印的继承者都会在对先人智慧接受的同时,根据所处时代的知识与文化,对这些智慧添砖加瓦,这会令咒印越加强大与复杂,久而久之,咒印也就会‘通灵’。
所谓的‘通灵’,也就是拥有了灵识的意思,以意识的概念来判断,就相当于像人般拥有了自主判断的能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像人般拥有智慧,说实话,咒印就其本质而言,相当于书籍的意思,作为承载魔术师知识与智慧的媒介,但正是因为如此大量的智慧集中,就算不能运用这些智慧,也会渐渐产生基于这些智慧而诞生的、根据智慧判断何种优先、如何最佳等的做法。
咒印通灵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它会根据其内所隐含的智慧来判断外界的情况,然后最大限度保证家族传承的性能以及保证家族魔术研究的种种优先。
这是一种情况,另一种情况则是,咒印会主动靠近最能发挥它性能与指导它正确道路的人。
毫无疑问,这样的人,一般情况下是指传承它的家族,这是最正常不过的情况,所以这种情况大多数被忽视,但一旦出现家族尽数断绝的状况,这种情况就显得不同了。
就像现在地下室的这枚咒印,它原本家族的最后一个传承人在被那降头师杀害后,已经宣告断绝,但咒印所隐含的智慧会让它倾向于寻找其他最优的下任传承人,以防止相传的知识与学问消失。
魔术世界大部分家族的咒印都设定有这样的机能,毕竟就算有‘始命永达’的血之戒律约束,也不意味着家族就能永远长存,何况达致根源大道的路途遥远,咒印设定有‘就算相承的家族断绝,也会自动去寻找其他继承人的机能’,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咒印就算能通灵,毕竟比不过人类的智慧,所以这种主动寻找,往往大多数失败,而咒印主动去期待某人的情况就更少。
会出现这种情况,除非那人的才华与潜力极大,很显然,现在地下室的这枚咒印就是如此判断陆十郎。
西门如雪说,要不是她以自己的咒印压制,地下室的这枚咒印恐怕早主动飞到陆十郎身上,但这是致命的,毕竟陆十郎现在还不具备适应接收咒印的身体,这需要一个仪式以及调整的流程,不然就这么直接飞在陆十郎身上,陆十郎不爆体而死才怪呢!
爆体!听着这让人毛骨悚然的词语,陆十郎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随即拉开与石台的距离。
西门如雪看着,禁不住心中好笑:“真是的,也不用这么害怕吧?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只要经过仪式以及仪式后的调整,就能减轻咒印对身体的负担。”
“只是减轻吗?”陆十郎依旧耸拉着一张脸。
“我说啊,陆十郎,不吃饭就想饱,这世间哪有如此完美的事情?咒印作为承载家族智慧的结晶,还提供给持有者种种便利,如此相对,持有者承担一定的痛苦,不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吗?”陆十郎没出息的模样,让西门如雪气不打一处。
“我知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需要咒印这样的东西。”陆十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但马上,他问出心中的疑问。
咒印也好,咒印所附加的‘始命永达’也罢,就其本质而言,乃是一个家族基于所拥有的资源与研究的传承。
陆十郎是一清二白的魔术师,既没有土地地脉这样的资源,也没有所谓家族传承的研究,如此一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还需要咒印。
他记得西门如雪以前曾说过,就算自己没有土地地脉,但凭借自己无属性的术根以及庞大的术根数量足以弥补这些缺陷。
“抱歉啊,十郎,这是我的错。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一直忘了跟你说这事。”西门如雪双手合十地向陆十郎做了个抱歉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