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多事之秋 (2)
工作以来,老团长的话就是指示就是权威的红头文件,副主任从未违抗或有异议而是认真对待,积极执行。局宣传办公室因此而创造了堪称经典的和谐与平衡,多次受到表扬年年被评为局系统先进科室。
没想到这次竟因一个外人而被打破。
说是外人,那是因为东丹代表的名流广告策划有限公司本与自己毫无联系。
坐机关几年,特别是成为副主任以来,她的眼界打开了许多。理智告诉她这类屁公司多如牛毛,且多是无资质无技术无管理的三无Y货,这样的忙不值得帮也帮不完帮了搞不好还惹火烧身。
可是,这次是鲍爷出面。别的什么人她不管,鲍爷的账是一定要买的。
想起自小与鲍爷、老可、叉叉裤一帮玩耍长大的情景,她就感到儿时朋友们的至真至诚和流淌在血管里永远也分不开的联系。
现在?咳,到哪儿再去找得到这种生死相依的叉叉裤朋友们啦?
儿时多美好!“虽然再没有人/扬起浅色衣裙/穿过蝉声如雨的小巷/来敲你的彩镶玻璃窗/虽然再没有小手/把闹钟拨响/着恼地说:现在各就各位/去 回到你的航线上……”
回忆多么难忘和甜蜜!人,为什么要长大呢?长大了真是痛苦哇痛苦!极度的无赖与痛苦。
鲍爷总是像对待自己妹妹一样,爱抚迁就和保护着自己,就连长大后与老可的婚姻都是鲍爷一手促成。说真的,如果不是顺芳那丫头捷足先登,保不住自己现在就和鲍爷成一对儿了。
上次揭发他,纯属偶然……
再说局里这么多年,谁把咱当成一回事儿?知冷知热的东丹却一口一个徐副主任,一口一个徐姐,直喊到我的心里去了……
再说了,东丹那抛下的二个牛皮信封足足七千块钱,也确实令人动心……鲍爷说得对,这个黑白世界,人人都在伸手,你不伸,傻冒哩,没人表扬你。
知道不,在别人眼里,你就成了怪物和危险人物。
这几天,也不知老团长是怎么回事儿?见了咱照样谈笑风生,照样喝三咤四,就是不提这事儿,真令人费解和担心。后天上午,局办公会就要讨论审核了,名流会怎样?如果被刷掉,那……
老可老婆兼徐副主任,坐在办公室里左思右想,感到不知所措应当如何是好?
临下班时,她接到了老团长的电话:“来一趟”。
跨进老团长的单独办公室,老团长正坐在软沙发上等她。
样式奇特质地上乘特别宽大的橙色沙发上铺着雪白的柔姿莎巾,纤尘不染。整个市广电局系统大大小小百多个科室部门,二万多人,唯有老团长办公室里有这张独特的沙发。
那是纪念红军长征70周年时,老团长应邀赴京参加纪念大会后带回的。
据说是他当年身边的警卫员如今的中央军委委员××军区司令员秦上将,军务倥偬中,亲自为老首长量身订做的……
见她进来,老团长瘦削的脸上浮起微笑伸伸右手掌:“坐吧,我们聊聊。”
他起身为副主任映端来一杯凉白开,从旁边的棕色大书柜中取出一盒精美的糖果点心,打开放在她面前:“饿了吧?随便吃点。”
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儿。
军人出身的老团长,凡事就讲究一个认真。有一个不争的事实:自从老团长主持局宣传部兼局党委办公室主任的工作以来,部里和局里的工作纪律严明,上班是上班下班是下班,任何人皆揣着敬畏之心,小心谨慎的不敢越雷池半步……
上届市委宣传部长的公子,一位会说会喝会跳真正意义上的新时髦愤青,就偏不信这个邪。
公子调到局公安处副处长任上不到半个月,就遵从民意带头在工作时间上网聊天听流行金曲……直带动得各科室的青年人热血沸腾奋勇争先,整一个上班成了业余爱好的练摊,直弄得前来办事的人们怨声载道……
结果,在老团长出差回来的第三天,公子很干脆的就被调离,其父也提前退休……
“不,不饿,上班时间哪能随便吃东西?”
老团长一愣笑了起来:“例外,现在例外,我批准你就吃。”,见小徐副主任还坐着不愿动手,老团长掂起精美的冰铁盒子打开替她拿。不过看样子他一辈子也没摸过这玩意儿,横抠竖摸的就是打不开。“吠,这玩意儿,比枪杆子还难弄。”老团长无奈抬起头。
副主任接过去小手一抠就打开了。
“吃呀吃呀,自己拿呀,嘿,你这小鬼。”,老团长凑下去掂起块点心递给她。“老团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小主任恭恭敬敬接过来却没吃而是望着他。她心里一动:老团长脸上竟堆满了莫明其妙的笑容。
“这人哪,也不知咋的?一忽儿就老啦。当初跟着路过的红军走时才十三、四岁,一忽儿就七十出头啦。七十多啦,老想着身后的事儿。我光荣了不要紧,可我的独门外侄怎么办呐?我死去的老爹不抽我才怪。小徐呀,你在听吗?”
“在听”,“独门外侄今年奔三十二啦,老窝在小县城也不是个办法,要是能来到这大都市,嗬,前途大着哩。”
老团长嗞的喝口茶水,用手揩揩嘴唇上吊着的水珠,继续道:“我就想到了你”
“我?”“就是你,小徐,这几年来我对你如何?”,“好哩,我有今天,全靠你哩!”副主任感激地说:“老团长,您有话就直说吧,我听着!”
“好吧,我捉摸着,你要是跟了我外侄,一切都好啦。”
“怎么个一切都好?”,“外侄可明正言顺的调进大市,你也不用一天担惊受怕。”,“老团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啥?不明白?咋就个还不明白?就是嫁给我外侄呗!”
老可老婆一下白了脸:“老团长,这玩笑可开不得,我可是有老公的。”
“就是那无钱无业无房的傻大个吗?吠,休了他,改嫁!”老团长似笑非笑的望望她:“小徐,这么年来你咋就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副主任站了起来,气喘得急切:“老团长,我尊重你,我相信您是一时糊涂,人都有犯昏的时候。您是前辈呀,别逼我好不好?再见,我该下班了。”
老可老婆回到家往床上一躺,待她醒来时,有人摇着她的房门大声叫:“小徐,徐芳,老可出事了,被警察抓了。”
开了门,鲍磊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撞进来,一把拉起她:“走!”
“怎么回事儿?”,“老、老可和叉叉裤都被警察抓走了。”鲍磊一边气吁吁的拦的士,一边说:“快走快走,出事了!”,“到哪?”,“市看守所”,“哦,对不起我要加油。”,“加你妈个头,拒载?老子告你去。”,“哪?”,“市公安局”
“的……”
“我操你出租车公司的八辈子妈,你个龟孙子。”
市看守所,七八个着装的城管摇着铁门。
“谁?干什么?”,“我们是本市××街道城市管理稽查队的,来看咱们吴队长和凶手。”,“手续呢?”,“还要什么手续?哥们,都是吃这碗饭的。”
……,“哎哟,你们敢打人?不是文明执法吗?我认识你们,××区城管,吴队长的兄弟伙。”,“还怕你不认识呢,揍你俩兔崽子又咋的,呯!呼!”
“哎哟,警察警察,救命呀。”,“救命?进了这儿没人能救你俩傻B欠揍的,呯!”
“打吧打吧,有本事把咱俩打死。”
“呯!”,“哎哟!”
“谁?干什么?”,“同志请问,刚才抓进来的人关在这儿吗?”
“谁?你说名字。”,“老可和叉叉裤”,“哦,是不是袭警被抓的一个小个子和一个大个子?”,“就是就是”,“手续?”,“还要手续?”
“去去去,这是看守所。没手续探什么人?让开让开,一边呆着去。”
老可老婆哇的一下哭开了:“呜,这不是活活欺侮人吗?呜!”,鲍磊红着眼睛一脚踢向铁门,“咣”,哗啦啦,子弹推上了膛:“跑到这儿撒野,不想活了?”
“妈的,有种朝我开枪!”,“我数三下,一、二、”,老可老婆扑了过来:“走,鲍爷,我们走。”,“别拉我”,“快走”
“老、老团长”
“哎呀,你怎么了?整一个熊猫眼青柿子脸,出了什么事儿?”
“呜……呜”
“唉,别哭了,都怪我都怪我。昨晚我也认真想了,呸,你个老混蛋,怎么说出这种鸟话来?动起了这歪心眼儿?唉,造孽呀,活活折拆散人家小夫妻俩,这是人干的事儿吗?只有以前的国民党才干得出嘛,别怪我!”
“呜……呜!”
“好啦好啦,小徐你别哭了,我知道自己错了改了行不?毛主席不是说,犯错不要紧,改了就是好同志嘛!小徐,你还不原谅我个老混蛋?”
“呜……呜!”
“唉,伤你心了,只有被伤透了心的才这样,我还没老糊涂,我知道哩!”
“是!不是!老、老团长,昨晚,老可被抓走了,呜……呜!”,“怎么回事儿?说来听听。”
……,……,“啊,有这种事儿?妈的,这不比国民党蒋介石还坏?难怪人们都骂‘城管城管,什么都管,围追堵截,天怒人怨,抓拿吃喝,天大的胆;惹了城管,不死也难……’。”
局值班室,请问您找谁?”“给我找小李子”
“谁?谁是小李子?这儿是市公安局值班室,请问老同志您到底找谁?”
“找李革。”
“老同志,您有什么事?这段时间落实中央会议精神,找李局长先得预约,李局长很忙。”
“忙?还要预约?哪来的这些屁毛病?老子有紧急事儿找他,我是谁?哦,你就说是老团长找。”
第二天下午,一辆军用吉普顺着弯弯曲曲的小巷子,直开到老可家的小屋门口停下。
老可和叉叉裤钻了出来,二个警察紧随其后。
“老可”,“儿啊”老婆和老妈同时扑了上去。
“谢谢你们哟,谢谢!”,“不谢不谢,快回屋休息吧,再见。”警察说完,穿过围观的人群,驾车走了。
拥抱完了,一抬头,鲍磊和老婆正望着二人笑。
“叉叉裤叔叔”,芳儿欢叫着张手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