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烦意乱 (1)
叉叉裤说:“要不,我先去看一下嫂子?”
老可啐道:“你这不是添乱吗?嫂子正在气头上,见了你必然要问鲍爷的去向,你怎样回答?”,“这”叉叉裤搔搔头:“鲍爷也总不能不回去吧?十一点都过啦。”
那边厢有人推挤起来,夹杂着至少二个男嗓门儿慷慨激昂的不同叫声:“老板,买单!”
“来啦来啦!”老可忙屁颠颠的回答着一溜烟跑了。
鲍磊吞下最后一口白菜梗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行啦,别担心啦,老可要营业,你陪我回去吧。”
叉叉裤便高兴的收起了折叠寸,冲着正在收钱的老可吼一声:“老可,我们先走啦,待会儿让罗斯福等着我一块走,不然他进不了家门。”
“鲍爷,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什么该不该的?说。”
“你呀,聪明反被聪明误,怎么可以去顶替别人受贿?你不知道吗?现在最激民愤的就是行贿受贿和贪官污吏,何况又没有顶替费,真进去了,冤不冤呀?”
黑暗中鲍磊只得苦笑笑:“唉,他妈的,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家里的灯亮着,一如往日多少个晚上一样。
只要鲍磊没回家,老婆就关了大灯,只开着一盏节能台灯。卡通芭比娃娃节能灯是芳儿刚生下来那年买的,一晃,800多天就过去啦……
二年多的夜间不管多晚,节能灯始终在玻窗后洒着乳白色的柔和灯辉,直到鲍磊回家……
人啦真怪:平时家庭或夫妻间的琐碎因为太熟悉和太平凡都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有事却物物勾勒伤感,点点浓郁情怀……
有事?我能有什么事?鲍磊苦笑地摇摇头,掏出了钥匙。
芳儿在床上曲着身子甜甜的睡着,白藕般的小手指含在嘴中,吮吸得津津有味;老婆呢,侧伏在芳儿身边微闭着眼睛……
鲍磊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先将芳儿的手指从嘴中拔出,却一下惊醒了老婆。老婆睁开眼睛,看见了鲍磊习惯性慢吞吞的翻身坐起:“吃没有?饭菜在锅里热着哩。”,“吃了”,“哦,叉叉裤,坐嘛,瞧这天热的,喝不喝点水?”
“嘘,我只呆一会,别惊动了芳儿。”,瞧着老婆熟悉而恹恹的困态,鲍磊悬着的一颗心轻松地掉了下来。
叉叉裤快乐的朝他挤挤眼,告辞了。
鲍磊就走向浴室关紧门,开始洗漱冲澡。
鲍磊擦着水滴踮手踮脚的钻出浴室,随手关了临窗的节能卡通小灯,屋里暗了下来。
一抹从旁边高楼上洒下的霓虹灯彩光,斜斜的照在客厅,忽儿变成五彩,忽儿变成单黄单橙单绿……“明天还要上班?”老婆重新挨着芳儿躺下,打个长长的哈欠:“礼拜天嘛,带芳儿去动物园看看。”
“要得”鲍磊在沙发上躺下也打个长长的哈欠,在黑暗中注视着变化莫测的霓虹灯光,浓郁的睡意一阵阵袭来,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
明天过了又怎么办?
自金玉软件关门已经半个多月,为了安慰老婆,鲍磊每天照例按上班时间早出晚归,一半是溜到情妇家里风流快活,一半是漫无边际的东走走西瞧瞧,瞅瞅城市越来越多的高楼大厦,望望身边越穿越漂亮的男男女女,再与珍部长吹牛侃大山……
有点累也有点无聊。
鲍磊再想想,胸口堵得慌:兜里揣着二百万,却不安心不敢用更不敢张扬,还得装着穷酸样天天去打工……
自己当老板?几年的打工生涯,看惯了各种小老板的酸甜苦辣,算啦,咱不重蹈覆辙;死钱变活钱,投资?想起借给叉叉裤那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六万块,这中国股市就是个大骗子?进一个灭一个,进一群灭一群。
鲍磊还有这点聪明,他知道自己不能动这个邪念……
呼噜声逐渐从他鼻孔中传出,越来越大,越来越浓。
凌晨,他被老婆弄醒。
霓虹灯光辉依然在屋子里变幻,老婆正半闭着眼睛极热情的扭住他……
鲍磊一点兴奋不起来,呆呆地任老婆搓来揉去,揉去搓来的。
半晌,那话儿终于挺了起来,老婆满意的哼一声,骑了上去,此时鲍磊的脑子中却满是东丹雪白丰满的年轻肉体。真是心中有鬼身上发虚,他微微睁开眼睛,一眼瞅见老婆那松弛发福的身子,特别是曾引以自豪的两只丰乳,面袋似的毫无美感吊在她胸前,那话儿不由自主的就软了下来。恰巧老婆此时刚好达到高潮,双腿用力一夹发出了愉悦的欢叫,好一会儿才慢慢儿松开了他。
鲍磊的冷汗流落:老天有眼,又躲过一劫。
第二天,一家三口直奔动物园渡星期天,其乐融融,欢喜蹦极,不提。
踩着暮色回到家里,老婆直奔厨房忙忙碌碌地弄饭。
鲍磊则无力的靠在沙发上掏出关了一天的手机打开,嗬,短信息如水源源冒出:东丹的,珍部长的,老可的,老可老婆的,叉叉裤的,哟,居然还有那个小工罗斯福发来的……
鲍磊饶有兴趣的点开罗斯福的短信:“鲍爷,昨晚好吧?没出什么事吧?”
什么意思?鲍磊暗自咕嘟:我能出什么事儿?连这个小工也为自己担心,他忽然觉得自己挺窝囊,一准是老可和叉叉裤谈论时,被他听见了,这个马屁精。
芳儿捏着空了半包的酸奶扑腾上来:“爸爸,抱。”,鲍磊有些烦躁想推开她,自己正饿得心慌哩,这得怪节省惯了的老婆。
出身于小富家庭的老婆受其父母影响节省成性,除衣服外不轻易购置或在外吃喝。加之她恋家喜静不愿外出工作,节省就更加厉害。
这么晚了这么累啦,除了保证芳儿的肚皮,硬是逼着鲍磊和自己回家自个儿弄饭吃。
瞧见芳儿撒娇的可爱模样,鲍磊抱起了她。
他朝厨房瞅瞅,很奇怪老婆昨晚和今天的沉默。他觉得老婆似乎故意不提在电话里发火追问一事,有一种暴风雨就要来了的感觉。
周一一早的上班时间,鲍磊夹着小皮包出了门。
半小时后,他在网吧全心全意的上网。
打开自己的QQ,啵啵,啵,网页底的小企鹅正在不安份的跳动。点开一个,是烦呵烦。
“米雪儿,在网上吗?”,鲍磊手一动:“嘛事?”,“烦呵烦,要毕业了,工作还这么难找,谁养活我啊?”
鲍磊脑中浮起姑娘高挑的身材年轻的脸颊,手指头动动:“爹妈呀!你是地震孤儿?”。
“你才是爱滋孤儿呢?我不喜欢啃老。”,“你漂亮吗?不漂亮没有人要。”,“还可以吧,你养我呵,不讲天长地久,只要一时拥有,能穿衣吃饭住宿就行。”
鲍磊想起东丹,有些恼怒的使劲翻动着指头:“那你能做什么呢?”,“陪你睡觉呀,供你娱乐呀,再陪你消费呀,行不?”,“无聊。”,“无聊?请问什么是有聊呢?米雪儿,你有四十大岁了吧?”
鲍磊啪的消了她,又点开一个,是申请被他加为好友的陌生号码。
“你好,我是天使!聊聊吧。”,鲍磊笑笑:“我是魔鬼!是网上逃犯。”
“呀,你坏吗?你杀了人吗?”,“杀人放火还受贿,够刺激吧?”,“你不去自首吗?”,“不!他们抓不到我。再说,这帮国家机器都不是正人君子。”
“我就是国家机器哩,需要帮衬吗?”,“我还是专政枪口呢,这个世界坏啦,人们都疯啦,天使,借几个钱用用?”,“网上充值币?”,“不,网外人民币现金。”,“……那你还是去杀人放火受贿,被枪毙算了。”
“人渣,想我死?”鲍磊慢腾腾的点着键盘,端起旁边的茶水慢慢呷着:“还天使哩。”。
“能见见面吗?我是专跟魔鬼打交道哟。”
鲍磊心一动,忙坐直了身子:“胡侃。”,“魔鬼,看得出你心乱呀,睡不着觉吧?”
鲍磊啪地关了QQ:真是活见鬼,难道自己真撞见了一个公安或心理医生?他怎么知道我的心乱?
蓦地,一阵烦躁涌上来。他感到平时常坐的网吧今天怎么不透气?
鲍磊将电脑一关,站起来往外就走。走到门口有人拉他,回头瞧,是守网吧的小姑娘,对着自个儿张嘴又指点的。
鲍磊这才发现是自己头上的耳机未摘,一把扯下,皱着眉头使劲塞到小姑娘怀里。
东丹睡到半夜时分,被窗外的风惊醒了。
八月初,正是灼热难熬时。
吹了大半夜的风扇,薄薄的衣衫早被汗珠**裹在身上。窗外骤然刮起的夜风让她臟迷中醒来,就再也闭不上眼睛。
东丹爬起到浴室冲了个凉,一口气喝下三杯凉白开,不开灯就在蚊帐里静静的躺着。她瞧瞧墙上的壁挂三拖一空调暗笑,这玩意儿自她搬来就没开过。东丹固执地喜欢风扇,理由是风扇的风属自然风,不损伤皮肤……
已是凌晨三点,星星在夜空闪烁,声声的蝈蝈呜叫从隔壁阳台上的小草圃里传来,熟悉清亮而悠长。
东丹聆听着,像回到了故乡。她双手抚过自己的身子,骤然感到一阵心跳,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鲍磊。此时,情人在做什么呢?睡觉?紧搂着自己的老婆?或是在干那事儿?
想着、想着,东丹便满面通红呼吸急促,与鲍磊缠绵的情景出现在眼前,禁不住呻吟一声。待她平静下来,忍不住感到一阵阵透入骨髓的空虚:唉!自己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不认命,跨入了大都市的险恶。
因为生存,做了有夫之妇的情人。
因为活着,白天风光无限当白领,夜晚独守空房为怨妇,自己才不过二十岁呢……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鲍磊么,不过是贪图自己的年轻美色罢了,尽管他到目前为至对自己不错,但以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