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一大早来找张丹。
她站在门外,先是敲了敲,接着又敲了敲,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她从黑色连衣裙的口袋里掏出手帕仔细的擦擦脖子上的汗,接着伸手推开门。这门一直虚掩着,碍于第一次登门,花花仍旧站在门口不进去。
“里面有人吗?张丹?张丹在家吗?”
她的黑色小高跟尖头皮鞋一直抵在粗糙的水泥台阶前,她朝里仰着粗壮的脖子。一眼就把这个巴掌大的小院子看到头,没有丝毫迟疑的皱皱眉头。
接着,她啪的一声打在蓝色的铁门上,蓝色的门板撞着后面的围墙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丹忽然从被窝里坐起来,她顶着蓬乱的鸡窝头,眼神迷离的透过身后的洞洞眼往外张望。她一眼望见一个穿黑衣的彪形大汉,吓得屁滚尿流的从床上一跃而下,忙不迭的拉开两扇门往院门口冲去。
身后的门接连发出哼哧哼次的声响,丹穿着粉红连衣裙,连鞋子都没穿就猛冲到门口,吓得花花一愣,双目圆瞠,毫无反应。
丹仰着头,睁着迷离的眼睛,背着太阳光,恍惚中看见似曾相识的一张脸。但她不能确定,于是竟伸手向花花的脸上摸去。
花花宽大的手掌一把挥开丹的胳膊,她努力别开眼睛,不去看她这一副让人不满意的样子。
“少爷说,让你以后有空就去葛家当帮手。”
她冷冷的说道。说完就准备掉头走人。
此时才微微清醒的丹一明白花花的话,就更加糊涂了,她追到门口,站在门槛上问走远的花花。
“为什么?我没有提出过这个申请呀?”
花花别过脸,看着门槛上赤脚的女人,她脸色红润,双颊绯红,头发凌乱,发质却甚好,身材一般,却甚于一般人的白净。她说:
“小公主替你申请的。你不是她的朋友吗?”
她说这一句话声音有别于往常,尤其是当她说“你是她的朋友”的时候。丹心思凌乱的站在门口,脚底因为地面的粗糙而泛红。她吸吸鼻子,有点儿高兴的往回走。
她刚走两步又回头到门口,勾出脖子望门外墙上一个大大的白色‘拆’子。她吸吸鼻子,露出大大的微笑。
丹在狭小的房子内,一边哼歌一边洗漱。她很快整理好自己的一切,穿着一件花裙子与七分紧身裤。她悠闲的步出自己的院子,她的短发在她耳边晃荡。
她刚出门口,就看到熟悉的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向巷子的那一头狂奔而去。她微微掉头盯着那个有点儿像是纪品格的男人,一直到他跑进巷子的尽头。
她略微晃晃脑袋,继续往前走,她看到卖馄饨的摊子上,只有那个瘦精精的男人,她向他摆摆手,那个男人隔着马路叫她:
“来吧!到这来,一大早上就要出去吗?吃碗馄饨再走吧?!”
丹双手插在面前的口袋里,掩藏着的双手揉揉空扁扁的肚子,她朝他璀璨一笑。穿过马路,来到摊子边上。
丹自觉坐在摊子前的红色铁凳上,一早上,凳面上还露着露水,微微发凉。
“你要请我吗?”丹打趣道。对面的男人却抬起晶亮的眼睛,笑嘻嘻的很快接口道:
“正求之不得呢!一直想请你来着!”
这个憨厚的小弟就是上次等丹而被丹以为是坏人的那一个。幸好误会解除了,只是这个男人还是失去了工作。
“现在做什么?每天帮大妈出来摆摊吗?”
丹没有继续纠缠上个话题,而是自发自的随意问着。她一边等着回答,一边伸手到他面前拿过一直连在一起的一次性筷子,慢慢的扳开。
面前的男人不说话,腼腆的笑笑,接着不住的往锅里倒馄饨。
“大妈不做了吗?让位给你了吗?”
丹低着头,眼睛专注在渐渐分开的筷子上,对面的锅盖发出啪嗒一响,她吓得一下子抬起头来。
对面的男人穿着灰色的大码t恤,此刻不好意思的一手将塞在裤腰里的衣摆拎出来,一手满是面粉,连连摆着说:
“今天是表妹的头七,姨妈一早上就在家准备了。”
他面色温和的一边说,一边端给丹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
丹舀起一只馄饨又放下,哀伤的说道:
“大妈真的好可怜,那么和蔼的人到这个年纪还要经历丧女之痛。”
丹吹吹面前的馄饨,对面的青年递过来一张重新折叠过的餐巾纸到她面前,丹感谢的点头接过,接着擦擦自己的下巴。
一早上,小摊子并没有什么人光顾,对面的青年一会儿低头整整自己的衣摆,一会儿抬头专注的看丹。但是丹毫不察觉,她只是吸溜吸溜的吃馄饨。
接连着喝了两勺汤,丹心满意足的放下手里的勺子,她抬起头向上一看,正好看到对面的青年也在呆呆的看着她。
丹抿唇一笑,不作他想,接着伸手到斜挎着的小包里掏钱。但是对面的青年一把按在她雪白的手臂上。丹抬起疑问的脸色,对方灰皮肤的脸两边摇了摇。
“说好请你吃的,上次我回家,你不也帮我挑衣服了吗?”
一说起这事,丹的脸就微微发红,她拿起小包,将它挂好在自己肩上,接着工工整整的站在凳子旁边。
她点一点头说道:“那么好吧,谢谢了!”
丹快步的掉头走向斜对面的公交站。一直到车子走远,摊子后的青年才收回凝望的目光。
透过公交车窗,丹望着今天格外发光的紫荆山。一路都感觉心情不错。司机习惯性的在山中站象征性的暂停一秒就走,但是丹却猛然间窜至门口,讶异的司机掉头打量着这个下车的女人,不用看前面就一把拉开后闸门。
丹穿过郁郁葱葱的毛竹林,接着出现在后门口。葛妍早就倚着铁门等她了。
只见她穿着高腰露背复古长裙,本来蓬松的卷发在中间绑了一直蝴蝶发带。她听到身后的动静,掉过头来,一边向身后藏起一本书,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替丹按下面前的按钮。
屏幕自上头落下来。
丹看着里面的葛妍发笑,葛妍也微微笑着看着她。她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指一指丹面前的屏幕。涂着唇液的嘴巴吐出馨香的字眼:
“把你的脸凑过来。”
她伸手浮在丹的脖颈上,丹明白她的意思,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接着门啪嗒一声打开。
“怎么回事?”
两个人没有阻碍的一面对着面,丹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但是葛妍笑而不语。只是双手别在身后,不让丹有机会瞧她的书。
透明的客厅在红砖路的尽头等着丹和葛妍。
还没到面前,丹就瞧见里面穿着一身黑的葛奇真,只见他的头微微低着,倚坐在小型吧台的边沿上,一手拿着黑色平板,一手抵在吧台边沿,拿着细细的烟。他的双腿分的很大,像一只漂亮的圆规一样支撑着他线条优美的上半身。
葛妍刚刚走到红砖路尽头,一声尖利的小孩声音“主人,您的女仆来了!”吓得丹一跳。她努力平心静气,对面抬起头打量她的男人将是她要勾引的男人。她努力不让自己屈服在他如钩的丹凤眼下,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破绽。
透明的墙壁突然一分为二。丹跟在葛妍的身后跳进去。
葛奇真望着俩位如百合花绽放的女人一起走到他面前,嘴角微微翘起。
他把烟掐灭在旁边紫色的烟灰缸里,将平板往桌子上一放。他仍旧坐在那里,右手抚摸着左手的戒指。
丹影影约约看到那戒指下一串墨绿色的纹身,她微微惊讶,没想到幕后的大BOSS竟然也像个热血青年一样喜欢纹身。
她身子微微一轻,面前的人看在她眼里似乎也不再那么沉重。
葛妍自然而然走到葛奇真的旁边沙发坐下,她悄无声息的将书平铺垫在臀部下,任由葛奇真弯腰扯去她的发带,接着把她的长卷发挥到一边,然后摩擦她裸露的后背。
丹默默的站在另一边,客厅往前行驶着,密林自动分开。丹注意到,这些身旁的树上有些挂着两三只输液袋。她掉头看看身边的男人,愈加觉得他心里扭曲,竟能让山上的树营养不良。
她觉得前路漫漫,不经对坐在那里如一尊雕塑的女人深感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