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导师说,一个合格的博士有时虽比硕士强,但只适合于宏观技术规划或纯粹的研究工作。论工程能力和技术性,硕士强于博士。而绝大多数公司和知名外企都侧重于技术开发,因此硕士比博士吃香。当然,对于研究院一类的科研单位,博士竞争力比硕士大,但能去的都是博士中的出类拔萃者。我有自知之明,知道不可能成为那种出类拔萃者,所以,就认为没有必要浪费青春。江姐,做女强人很难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做什么女强人。”
江晓青的心像针扎了一下,平生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失去说话的主动权,唯剩木讷。
虽然,江晓青想表白自己从没有想过做什么女强人,但她知道,在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面前说出来,定会遭遇到像刘晨阳那样的批评和教育。
不想在陈艺艺面前丢脸,便伪装豪气冲天:“陈艺艺小姐,做女强人还真是我的一个梦,我就是不相信,男人能干的事,女人就干不了。”
“江姐,有志气,能认识你这样一个精品中的精品女人,我感到无限荣幸。吃饭,吃饭,我早饿得发晕!”
陈艺艺狼吞虎咽地吃着,然后问徐超,货什么时候发过来。徐超眼睛看着江晓青,江晓青说,公司近来业务忙不过来,等两天一定发货。
“江姐,晚上我爸请你们吃饭,你不会拒绝吧?”
“我可不想当你们的电灯泡。”
陈艺艺没有勉强,说了几句客气话,吃完饭,匆匆忙忙而去。
3
自此,徐超与陈艺艺缠得火热,一到了晚上便没了人影,有时甚至彻夜不归。
寂静的租房内,突然一个人,江晓青还真有点儿不适应。夜色里,她走出去,把身体溶入热浪包裹的长街……
灯光流泻之下,晃动的人头、匆忙的脚步、亲昵的恋人、牵手的男女,装扮着城市的夜影。江晓青经过一家叫“魔春夜总会”的窗口下,有歌词飘入耳膜:“……请到舞场中央,露出你的胸膛,抖抖你的肩膀,舞动你的身体,让心不再流浪!别说你宏志高远,别说你为情所伤。人生本如梦,何苦空断肠……”
歌声和音乐诱惑着江晓青走进朦胧的舞池,她用肢体语言释放着体内多余的能量……
回家,已是深夜,站在阳台上,仔细分辨对面的窗,窗内有个人影晃动,正欲拉下窗帘,手机响“江小姐,准备得怎么样?咱们明天去拍照好吗?”
江晓青不想失去这样的好机会:“后天,后天行吗?明天,我给你引荐一个人,她比我漂亮10倍。真的。”
“是吗?那你带她来见见我。”
“好的,明天你别外出。”
天明,徐超回来后,江晓青对他说了许多利益关系的话,徐超终于答应让陈艺艺去见那位港籍男人。
因为陈艺艺的确比江晓青漂亮、年轻,而陈艺艺做梦都想做杂志封面人物,港籍男人和陈艺艺一谈即合。
青秀山雄奇秀拔,林木青翠,属南宁市最著名的风景区。陈艺艺穿着超短裙,在镜头前做出各样姿态,拍完一组后,港籍的男人要求她换装,陈艺艺躲到大树一侧……
山林内静寂无声,杉树、桦树、松柏、遮天蔽日,杜鹃、川贝、虫草、雪莲……各自争妍,绿森森的针叶,不知名的花朵,演绎着嫩红、粉红、淡黄、翠绿、墨黛……
陈艺艺身披半透明的乔纱,背衬绿叶蓝天,港籍的男人一会卷卷她的衣领,拉拉她的衣扣,一会扭扭她的双臂,按按她的长腿……拍到陈艺艺没有服装可换时,才让她休息一会儿。
陈艺艺坐在绿草之上,问是不是还要拍。男人说,当然,不过最后一组,可能让你有点儿为难。陈艺艺跳起来:“你不会要求我脱衣吧?”
“陈艺艺小姐,你说呢?你的身材太棒了,你的三围简直巧夺天工。这没有什么啦,连女影星的裸体我都拍过呢?你放心好啦,我是一个很讲职业道德的人。”
“如果我拒绝呢?”
“那真是太遗憾了,既然你不守信,那我也不能守信了。”
陈艺艺一咬牙,伸出抖颤的手解着衣扣,当她身上不剩一丝纱的时候,男人不停按下快门,最后让陈艺艺做出一个双臂朝天的动作。然而,无论陈艺艺怎么做,男人都不满意,他便将相机放在草地上,走过去,陈艺艺倒退几步,不准他接触她的身子。
港籍的男人退了几步,让陈艺艺躺在草地上,陈艺艺照做,镜头便越移越近……
藏身于深林内的徐超跃身而出,像一只可怕的狼,扑上去,先是打落相机,然后对着港籍男人的脸,拳头雨点般砸过去,港籍男人没有反抗,转身去拿草地上的相机,徐超抬脚踏住他的手掌,港籍男人用头猛撞徐超身体,徐超倒地。
港籍男人抓起相机向森林深处逃窜,徐超纵身扑去,夺下相机,狠狠砸向一棵大树,相机像皮球一样弹向乱草丛中。
港籍男人没有再逃,转身凶相毕露对着徐超骂:“狗杂种,你敢毁我相机,我要了你的狗命!”
相机为尼康D3,1200万像素,价格3万元左右,而安在镜前的长焦镜为尼康AF70—200/F28GVR,能高速对焦、拍摄特写,价格也是万元之上。如此名贵的相机被砸,男人自然痛心。
阳光下,寒光闪动,港籍男人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古老的森林万千树木似万千骨髅,风吹动枝条,沙沙作响,繁茂的树叶将阳光隔绝在另一层天空,林间阴暗得像森森的墓穴。一道白光划破空气,江晓青清晰地看到刀尖插在徐超的手臂处,而港籍男人也倒在地上。
白白的太阳光斑印在徐超的眼角眉梢,一双眼神像西班牙斗牛场上的公牛。只见他将臂上的尖刀拔出,扑向地上的港籍男人……
江晓青慌忙大叫:“徐超,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但徐超并没有收刀,而是虎啸般地吼:“说,你这大骗子到底来自哪?”
尖刀直逼男人心窝,男人身体在草地上扭动,声音无限恐怖:“你们是不是一直跟踪着我……”
徐超抬起脚,像秋风扫落叶,脚到处,男人滚了几滚……江晓青怕徐超将男人杀死,慌里慌张冲上去,但男人已僵硬地躺在地上……
看着徐超被鲜血染红的白衬衫,江晓青撕下自己的衣服给他包扎。
三人没有去管男人的死活,踏着乱枝缠绕的紫藤,朝森林外走,阳光似一条条的金线,美得让人晕眩。陈艺艺踏着厚厚的落叶,眯着眼睛看天空的太阳,几秒之内整个天空像茫茫雪地一样炫目,她幻想着太阳破裂的样子,幻想着那金色残片一点一点剥离……然后,她把眼睛转向江晓青:“江晓青,我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阴谋得逞的!”
江晓青还真有点儿莫明其妙。
4
走出密林,密密的汗珠从江晓青额角渗出,她的心越来越恐慌,似小鹿一般跳得厉害。徐超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收住脚步:“他……不会死吧?”
“死了活该!”徐超咬牙切齿。
“我想……我们应当去救他。如果他死了,那你就成了杀人犯,一生就赔了进去。”江晓青说到这,转身往密林冲。
深草丛中,港籍男人直挺挺地躺着,像是死去。江晓青俯身:“余先生,你没事吧?”
“江……江小姐……我好像要死了……”
“没这么夸张吧,不就挨了几拳吗?”江晓青不相信。
“我的背部……被那小子捅了一刀。”
冷气从江晓青脚底蔓延,她将姓余的男人身子翻转,男人衬衣被鲜血染红的一大片。江晓青寒冷透背,声音惊惧而颤抖:“你坚持下,我背你出去。”
“谢谢!我……我袋子里……有……有云南白药。”
江晓青在草地上找到男人的皮包,拉开拉链,里面有纱带,消毒水,虫螫蛇咬之类药品。找了半天,才找出那小瓶云南白药。
掀开男人的衬衣时,男人发出痛苦的呻吟,江晓青将药粉全倒在他的伤口上,然后将他扶起,用纱带在他身上缠了多圈。
咬紧牙关,把男人背在背上,艰难地移动着脚步,落叶在脚底发出吱吱的声响,走不到20米,汗水湿透江晓青全身,很快,江晓青的脚步越来越凌乱,为了不让男人随她滑倒,她轻轻地把男人放下,拨打了120……
当急救车开过来时,徐超和陈艺艺已不见踪影。
医院内,港籍男人向江晓青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告诉江晓青,他叔的确是香港零售商会管理协会的成员之一。虽然,他没有能力让一项产品出现在全港百货公司、超级市场和电器店,但可以保证出现在他叔的6大超市柜台。而他父亲有两家公司,一家设在香港,一家开在上海。最后,男人说:“其实,我真的并非是十恶不赦的大色魔,而只是想拍几组美女照片去参展……”
江晓青知道他不敢声张,毕竟,是他先拿刀伤人在先。她笑道:“难道非要拍裸照才能参展吗?人家正在热恋中,自然看不下去。”
“江小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也许我就死了。这个城市对于我来说,陌生得如同我来自另一个星球。我死了,只能算是一粒微尘溶进大地的泥土,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是你用你的善良赶走死神,是你用你的宽宏征服了我的心……如果将来有机会,如果你将来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香港或上海找我,也可打我手机,我一定全力相助……那个小坏蛋到底是什么人啊?凶恶得像只虎,如果他用刀子再扎深一点儿,我现在一定变成一堆骨灰了。”
“谁让你先动手!他可是连自己亲生父亲都敢捅的人。你能在他手下活过来,算你命大!”
“小兔崽子……当时如果不是你阻止,他一定会捅我几百刀。”
江晓青笑:“我劝你以后还是老实点儿,否则,你太太真的得去找第二个男人。”
微微的凉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动着男人头上的乱发,他叹口气:“我从小就爱好摄影,对生意没有任何兴趣。我一直是这样想的,高贵并非来自财富,而是来自信仰。现在,我知道了,高贵除了和信仰有关,还离不开大度、宽怀和善良。江小姐,这个城市我没有亲人,麻烦你照顾我几天,我会给你工资。”
江晓青没有拒绝。
回到租房,江晓青找不到徐超的身影,打他电话,也是关机。江晓青想:难道出逃了?也好,吓他一吓,说不定对他今后的人生有许多帮助。
开窗,凉风扑面来,月亮像个高贵的少女,栖居于广漠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