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孤寂的冬。
夜晚,一座山上,狂风在呼啸,暴雪在飞舞。
在飞舞的大雪之中,一栋小小的茅房颤颤的立在狂风与暴雪间,似乎连它这个破茅房也被冻的有些发抖。茅屋之中,有着淡淡略显微弱的火光,火光时暗时亮,轻轻的摆动着。
茅屋里,有三人,一个躺在床上,时不时的发出咳嗽,他苍白的脸仿佛向人告示他是即将死去的病人,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女子用热毛巾给他擦拭着面庞。女子面容娇好,显得很年轻,与病床上的男子相比很容易令人误解为父女,然而他们实际是夫妻。
女子的身后,还有着一名男子,这名男子坐在火堆前,身着一身黑衣,手中拿着一柄带有寒光的剑,还用破布小心的擦拭着这柄剑,当布不小心移动到刀锋处,哪怕是稍微一碰,此布也立即被割开。这名男子的年龄与女子相差无几,甚至还要年长。
擦拭完毕,将剑收回剑鞘,站起身来,便要玩外走。然而却被床上的男子叫住了:“飞雪,你,你这是要去干什么。”持剑黑衣男子回头看向床上的男子,双目中一片默然,宛如行尸,“你管不着。”
咳咳,病床上的男子又咳嗽出声来,他那看着持剑黑衣男子的双眸中流露出痛苦之色,“飞雪,你,又要去杀人吗?”持剑黑衣男子握住剑的手稍稍松了一下,随即握的更紧,“是又怎样?”
“你…”
“好了,别说了。”病床上的男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女子给阻拦了,“飞雪,你,快走吧!”说这话的时候,女子低下了头,没有看病床上的她的丈夫,也没有看那叫飞雪的黑衣男子。
吱咚
飞雪打开了破烂的门,随后重重的一甩,原本就不怎么完整的破木门现在变得更破了,令病床上的男子不断的咳嗽,而女子则是满脸的无奈。
飞雪踏上了满地皑皑的白雪之上,奇怪的是,却并未留下任何的脚印,踏雪无痕,身影快速而灵动,转眼便已经消失在这薄薄的雪雾当中,只留下漫天飞舞的白雪。
茅房内,剩下的那对夫妻陷入了沉默,火光在一闪一闪的摇摆,两人却是相互保持着那寂寥的沉默。病床上的男子目光突然一凝,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穆柔雪,快,帮我把那个盒子拿来。”
男子的手指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着很多的小箱子,女子走了过去,在男子的示意下拿起了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了男子。
男子打开了盒子,里面只有一颗小小的药丸,女子看着那颗药丸,轻轻的皱眉,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只是静静的看着。将药丸拿在手里,男子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沉思,良久之后,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毫不犹豫的将药丸给吞了下去。
此刻,穆柔雪的心瞬间凉了,这是一颗噬魂丹,以服用者的生命为代价,换取短时间内的身体机能与力量上的飙升,说白了,就是必死之人的最后一搏的杀手锏。
穆柔雪跪在床边,流着眼泪,“伯林,你这是何苦呢?”病床上的男子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眼中也含着点点泪光,“柔雪,我,对不起。”他的声音是颤颤巍巍的,还带着一丝的哭噎。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穆柔雪依旧是跪着,低着头,原本明亮的眼睛紧紧的闭着,两行泪水从脸颊上划过,双手紧紧的互相抓住。
伯林的眼泪也终于流了下来,他的面色也已经变得更加的红润了,与之前判若两人,他伸出手,想要去抚弄穆柔雪的发丝,手仅离穆柔雪的发丝就那么一丝丝的距离,就那个姿势保持着,伯林惨淡一笑,收回了手,“柔雪,是我太自私,因为恨他,却要你嫁给了我,一开始我只是为了报复他,才和你结婚,可我没有想到,我渐渐的居然真的爱上了你,可笑,可笑。”“你知道吗,柔雪,你的善良,你的善解人意,深深的触动了我,也许,如果你在飞雪的身边,他或许…”他没有再说下去,他在看着她。
穆柔雪抬起头,发丝有些散乱,两行泪水流过的痕迹依然挂在脸颊,脸色也有些苍白,更增添了几分的凄美之感,“飞雪,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哈哈…”伯林笑了,笑的很大声,笑的很畅快,“飞雪,他是一个不懂得表达的人,他心底是非常的喜欢你,但是他那种外冷内热的人无论是怎样总是能够表现的那样的平静,哪怕你嫁给我,你也只能看到他的祝福,不会看到他的伤心。”“我不知道是你自己在欺骗自己,还是你在欺骗我。”
穆柔雪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眼神变得木然,“也许吧!”伯林的心一阵疼痛,看来柔雪是恨自己的,也对,自己娶了她,逼她嫁给自己,毁了她的梦,她怎能不恨自己,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柔雪,虽然你恨我,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要你开心,让你嫁给我,虽然令你恨着我,但是我绝不后悔。”他的话令柔雪已经木然的眼中出现一抹亮丽,随即黯淡,她喜欢的不是他,而是飞雪,是那个外人看起来冷酷而又无情的飞雪,但在她眼中却又完美温暖的飞雪。如果这话是出自飞雪之口,那该多好啊。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伯林静静的起身,往那放着一柄剑的地方走去,拿起剑,这是一柄精致的剑,曾经跟随着他一起杀敌的剑,而如今却是那么的陌生,拿在手中,宛如冰冷的铁。
往破门走去,双手放在上面,回头看了一眼穆柔雪,她还是静静的在旁边,可能流着眼泪吧,叹息一口,伯林悄悄的出去了,走向了仍在飞舞中的漫天白雪,任由那冰冷的雪落在脸上或身体上,然后融化。
茅屋内,穆柔雪在火堆旁,拿着一柄小巧而精致的匕首,缓缓的伸进自己的小腹,她的嘴角溢出了鲜红色的血液,腹部的衣裳也渐渐的染红,她看着在她面前的火光,露出一抹微笑,“保重,来世再见。”然后闭上了双眼。
在雪地中行走的伯林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那间茅房,茅房中的火光也渐渐微弱,然后熄灭,伯林跪了下来,双手抱着头在痛哭着,浑身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