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恶战后,王夔福祸参半,得了《洛水》八式中第一式无锋,挥刀后,作为代价,一身好不容易跻入武品的武道修为尽数散去,跌境跌到姥姥家。
不过王夔仍然满眼欢喜,跌境大不了重头再来,一回生二回熟,但那刀身可起涟漪的一刀着实霸气的厉害,这笔买卖值了!
事后大小伤口无数的王夔老老实实在马车上躺了三日,也多亏了李老头数不尽的疗伤丹药,涂得抹得吃得齐齐拿出,一股脑往王夔身上招呼,不消两日功夫身上伤口就已结疤,王夔感慨有钱真好之余只是纳闷李老头随身携带如此多疗伤丹药有何用?
对于章青山那一伙人,王夔厌恶是有,但谈不上不共戴天。若章青山起先不是以虐杀王夔为目的,他也抓不住转瞬即逝的刹那明悟,自然就得不了无锋一式,但这样章青山照样会死,只不过不是死在王夔手里,而是死在一直站于楼顶上俯视厢房厮杀的李老头手中。起初若李老头不离开房间,客栈四人不至于全部死绝,死上一个两个井水不犯河水便可,但李老头明言要去马车入住一宿,目的不言而喻,作为王夔武道修行上第一块砺刀石,横竖都要死,没得商量。
由于炼体效果微乎其微,王夔便索性整天待在车厢中一刻不停纳气吐气,日以继日,入定入魔般抢夺游离天地间细微灵气。
小半旬时日王夔跌境后再破境,隐隐约约有一鼓作气冲入八品境势头。
晚间冒雨投了家城中客栈,填饱肚子后王夔就早早进入房中,打坐练气。
时至深夜,窗外瓢泼依旧,王夔正御气过海藏**完成一周天回储气海,气海中层叠真气翻腾缭绕,煞是好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句本用作战场布兵遣将用语当做武道警语算得上真知灼见,王夔不可谓不坚毅不拔之辈,有望在一旬时间登临八品居功于王夔的失而复得和一刻不停汲气纳气,这才有了看似一日千里的修行神度。
完成一次圆满周天,王夔悚然惊醒,左手迅速拔刀,一道细微波痕向前荡去,摆放于床榻正前的红木八仙桌被一撞而碎,残存波纹犹自向前划出半丈才消弭不见,王夔紧皱眉头,刚刚那种如坐针芒的惊悚之感从何而来?
下榻之后发觉另张床只有青囊一人熟睡,走出几步,见到李老头站在窗前向外看去。
王夔走上前,向外打量。
风雨如晦,街道分外黝黑。
半晌后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的王夔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李老头咂么砸么嘴,收回视线,对王夔说道:“今天走了大运,最次也是二品小宗师对决,你去不去看?”
王夔毫不犹豫说道:“去!”
老头子所学甚杂,阴阳谶纬道门方术丝毫不比武当山那群牛鼻子老道差上多少,反而在某些领域犹有过之,刚刚向外打量功夫,在李老头眼中却是别有洞天!除却漆黑依旧的街道门庭,大半个城池运势竟齐齐向城外汇拢而去,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最不济也是小二品宗师境才有的悠悠气象,保不准会有一场一品大宗师相对捉杀,这可是江湖中难一见的罕见光景啊!
李老头位居上品自然知晓武道修行不易,愈是道行高深之辈就愈是惜命一些,江湖上多是听闻中品亦或下品武夫互相厮杀,上品武夫却少有传言不惜拼命搏杀的,大抵是同处高楼放眼望去芸芸众生皆是楼下人,楼上寥寥无几人,难免会生出一些惺惺相惜之感,过招也常常是点到为止浅尝辄止,留有余白。
两人各自穿戴好一套褐色蓑衣,伸手勾住窗柩翻身上房,身轻若飞燕,一步数丈踩踏城池建筑屋顶向城外掠去。
离城五里,一片空旷高坡之上停有两拨对峙人马,皆身着玄色蓑衣,一边是由数十人组成的一座森然马阵,马阵中央停驻辆装饰古朴厚重的黑色马车,另一边则是有三十多人成扇形与之对立,最前方是一名高坐于一匹枣红大马的年轻男子,男子身后有两名老者静坐马上,雨水倾盆却不能湿其衣!
两队人马相应无声,唯有雨珠拍落的沉闷声响。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夜,何况还是在这晦涩凄冷的初秋梅雨之下?
“又要死人了”拦路的年轻男子自言自语道。
轻轻挥手,身后除却两位紧随其后老人未有动作其余三十余人悉数拍马向前冲去。
马蹄砸下击起一片泥花,势若奔雷,抽刀离鞘声连成一片,不过眨眼功夫三十余骑便奔至马阵前方,两者瞬间短兵相接。
马阵最先一骑男子身披玄甲手握一杆猩红长枪,一个横扫将最先一骑连人带马砸将出两丈开外,披甲大马当场暴毙,被一枪抡中胸口的马上汉子自然也是活不长久,紧接身后三骑扬刀而上,堪堪缠住持枪男子,一时间男子竟然仍能游刃有余。
数十人组成的马阵并没有预想一样被三十余骑蓄势一冲便溃不成军,仅是折损了两骑之后就悉数接下这气势如虹的奔雷冲击,马阵一变再变,短时间内竟然有隐隐稳占上风的迹象,能以一敌三尚且不落下风,相互配合井然有序,阵型变换更是浑然天成,这队人马来历自然不难猜出,大秦神机营亦或钟鼓营其中之一,只是不知马车所携何等珍贵物什需要如此慎重对待。
在丢掉七人的性命代价之后,浑圆马阵终于撕开一条微小细缝,机不可失之下,剩余二十多骑以此向前冲击,兵戈相交俱是断肢横飞的血腥场面。
炷香时间之后,空旷高坡血流成河,十余骑悉数战死,三十骑仅剩八骑围住中央马车,非但没有丝毫松懈反而如临大敌。
情报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有一名一品宗师坐镇,如果不想死得太过于轻松还是认真对待得好。
年轻男子策马上前,身后两名老者紧紧跟随其后。
“不知车上是哪位宗师前辈,梅雨时节还请到家中温酒一壶可好?”男子端坐于枣红大马上开口说道。
寂静无声,男子身后老者重重一声冷哼,取下背于身后的一张等人高的犀角巨弓,轻拍箭囊,搭箭弯弓一气呵成,犀角巨弓瞬间弯若满月,臂力竟然恐怖如斯,一箭射出,雨幕骤然撕开一道裂痕,箭尖直指车厢。
千钧一发,不等射进车厢,便有一只白皙手臂伸出,指尖对箭尖,轻点之下蕴含厚重劲道的一箭颓然坠地。
这次不止剩余八骑如临大敌,男子身后两名老者更是气势骤然提升,衣袍鼓荡如浑圆,雨水若相击于无形气机砰然炸裂。
只不过车内那名一出手就镇住所有人的一品宗师好像存了戏谑的成分,出手之后便收手,存心要跟其死耗下去一般,过了盏茶功夫男子轻轻皱眉,扭头对两位老者眼神示意,后者点头会意。
不等老者再次搭弓射箭,车帘被掀开,有一人负剑独自走出。
看也不看身旁众人,只是振臂一呼,仿佛打个哈欠一般。
狂妄如斯!
一式包揽万象!
一方天地所有雨滴不再下落尽数向九天之上飞去,继而手臂向下一挥,轻声念道:“鱼龙”。
不见有何异象突起,仅有丝丝缕缕蚕鸣缭绕耳间,不消片刻功夫蚕鸣变滚雷,众人抬头望天顿时面无血色。
道门真人有出口成谶大神通,现在负剑男子所作所为也不过如此。
万千剑雨倾扎而下!
除却马车这块方寸之,百丈之内皆是磅礴剑意肆意撕割。
一场剑雨之后,原本饶性存活的剩余八骑皆被割成一滩血泥,两名老者一名二品小宗师已是气若游丝显然已是活不长久,另一名半只脚踏进一品宗师境的老者更是七窍渗出血丝,唯有那名年轻男子在老者的竭力保护下未受丁点剑雨侵浊。
马车走出之人皱了皱眉眉头,似乎对其未能杀死这两人有些不满,伸出双指向两人一划。
一道青色剑气骤然成型,指剑亦可做剑杀人!
不等剑气近身,有一人影由远处奔袭而至,一撞之下剑气悉数破碎,竟然能以肉?体抗下青色剑气?!一撞之后人影再接一拳轰出,负剑男子左手别于身后右手亦是向前挥出,拳拳相碰两者各自后移一步,继而又是一拳,于瞬间叠拳一十六,声声如洪钟大吕。
负剑男子后撤一步御剑出鞘,轻声喝道“走蛇”,飞剑若游蛇萦绕周身,青芒吐纳如蛇信,逼退欺身向前的人影后,一手拍车厢,念道:“定业,神术,腾马,安陵,灵宝,青犊”,六把飞剑由车厢飞出悉数一字排开挡于马车前方。
车前有一线潮!
人影不再前冲站在一老一少身前只是望向负剑男子,开口问道:“公主是否在车厢?”
负剑男子嗤笑道:“在又何妨不在又何妨?你当真能拦得下我?”
“拦不拦的下需要试试才知道。”人影看其相貌不惑之年,一身装束像极了街道小贩,丝毫没有一品宗师该有的气势,可口气是一点不输对面负剑男子,针尖对麦芒,又是一场龙争虎跃!
“就凭你武评十四?”
“十多年前的陈谷子烂事,今日我教武评开新颜!”
天幕有春雷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