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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舒鼠同音

阿柴苦笑道:“六叔,就算我爹带不走我,可我天天晚上被这么折磨也不是个事啊,就像这夏天的苍蝇,虽然我知道它不会咬我,但是一直在耳边嗡嗡叫的,难道不烦吗?我爹回来可不止烦,还吓人啊,我无所谓,可是要把我媳妇吓着了,孩子掉了那可就坏了大事了啊!”

李金斗听了阿柴的话,不由得皱了眉头,有点不悦地说道:“你爹回家是念着你,放不下你,就算吓着你,你也不该把你爹比作苍蝇。”

阿柴这才意识到失语,赶紧扇了自己两嘴巴子认错。

李金斗的态度缓和了一些,这才接着说道:“我跟你说,有些人如果死的没有痛苦,他死后的一段时间里,是不会知道自己已死的事实的,他不知道自己死了,当然还是要住在家里,你只有晚上能看到你爹,但并不代表你爹白天就不在家,只是白天阳气盛,你爹不能显形罢了。

或许你爹白天在家的时候,还会像以前一样在家生活,你吃早饭的时候,他也坐在旁边看着,他也想吃,但是你肯定不会特地多摆一副碗筷,他自己又拿不了碗筷,就会着急,说不定还会使劲骂你,当然你听不见。

你农活忙完了的时候,在家休息,或许他也在旁边坐着,还一直找你说话想和你聊天,你当然听不见,可在他看来,你就是不理他,那他肯定既生气又难过,就算他跳着脚在你耳旁骂你,在他看来,你还是视而不见,他气的发疯想要打你,可是却怎么也碰不到你。

你家房子后面有个菜园子,你不在家,你爹肯定会操心园子里的菜,怕被哪家不长眼的蠢猪拱了栅栏,糟蹋了一地的辣椒和葱蒜,又担心哪家馋嘴的小顽皮翻进园子里偷西红柿和黄瓜。如果看见有猪拱栅栏,他肯定会上去踹猪屁股;看见有小孩偷黄瓜,他肯定会喝止偷瓜的孩子,但是小孩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就连只会低头拱地的猪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着急,他生气,可又无可奈何。

还有,你媳妇现在怀有身孕,得处处小心,你不在家的时候,你爹在家里肯定战战兢兢的,跟前跟后地保护还未出世的孙子或孙女,看见你媳妇想拎个重东西,他就担心儿媳妇会不会闪了腰,会不会把孩子给闪的滑胎了,他着急,他想上前帮忙,一伸手却摸一把空荡荡的风,帮不上一点忙,你想想你爹这心里得有多大的委屈?”

李金斗这么一说,舒子昊顿时感觉身边危机四伏,谁知道自己身边是不是也有好多看不见的亡魂,谁知道李金斗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好多的“人”在旁边驻足旁听,舒子昊忍不住左顾右盼,突然感觉这个屋子很拥挤,外面刚下完雪,是不是附近的游魂全部都跑到家里歇脚来了?

而阿柴听了李金斗的这番话之后,眼睛红了,泛起了亮晶晶的泪花,喉咙滑动着,努力地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李金斗见状伸手拍了拍阿柴的肩膀,以表安慰,接着说道:“看来你多少能够体会到你爹孤苦的心境,白天遭遇了那么多的打击,到了晚上,阴盛阳衰的时候,他就可以显形了,甚至可以发出你能听见的声音了,他在唉声叹气,不是为了吓唬你,而是因为在白天遭遇到了太多太多的委屈,才会在晚上忍不住独自伤心难过啊。

我跟你说这么多,而不直接告诉你解决办法,就是因为不忍心再给你爹一次打击,你现在也差不多能够理解你爹的心境了,你就自己想个法子,慢慢让你爹明白他已经是魂魄的这个事实吧。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爹念着你回来的,能好好的送你爹最后一程的人当然是你,外人怎么插手都显得不近人情,具体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吧。”

阿柴有点出神地听着李金斗说完,半晌,才起身握住李金斗的手,感激地说道:“真是谢谢你了六叔,多亏了你我才知道我爹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这就回去找我爹。”

李金斗笑了,拍了拍阿柴的手背说道:“去吧,回去好好跟你爹聊聊吧。”

“哎!”阿柴应了一声,又跟舒子昊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地转身离去,走得急,一出门就踩滑了一下,“哧溜”一声差点滑倒,阿柴的一条腿哧出去一米多远,在地面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沟子,阿柴急忙稳住了身子,又急急往家里赶去。

李金斗笑着说:“真是毛躁!”。

舒子昊却皱着眉头在想别的心思,李金斗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在村子里总得有个谋生的手段啊,要不来跟我做木匠,正好我现在手底下没有帮工。”

舒子昊却答非所问地说道:“我觉得阿柴的事情有点不对劲,虽然伯父您说的很在理,但是,阿柴爹如果真的是被阿柴的妈带走的,那为什么阿柴妈不告诉阿柴爹,他们都死了的这个事实呢?”

李金斗说道:“当局者迷啊,生死是大事,就算说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接受的,有可能是已经知道了,只是心里不愿意承认而已。”

舒子昊点了点头,这才想起还没回李金斗的问题,赶忙说道:“木匠这个活计,我怕是做不来的,不过以后只要伯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就是了,至于生计,我想把以前的几块地开开荒,重新种起来,就是不知道以前的地还在不。”

李金斗略带惋惜地说道:“也好,不过那几块地荒芜太久了,你要拾掇出来得费不少功夫,回头我带你去看看吧。”

舒子昊点头称谢,突然想起来个事,就问道:“伯父,您是怎么知道我就是当年的鼠娃的?”

李金斗呵呵一笑道:“你说你姓舒,与鼠谐音,中间一个子,十二生肖中的老鼠就叫子鼠,最后你的名字是昊,又跟耗谐音,从头到尾三个字都是跟老鼠有关的,不是你还能是谁?再说了,我在村子里几十年了,有没有姓舒的远亲我当然心知肚明。”

“唉,伯父真是慧眼。”舒子昊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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