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个大字,让逍垢回想起曾经与母亲在一起的回忆,联想到现在的痛不欲生的日子,年少的他不禁眼眶一热,想要在此痛哭一番。
“垢儿,哪怕我走了你也要和你父亲好好活下去。”
这是母亲最后留给逍垢的一句话,他永远记得他母亲是因为劳疾而病死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废物,都是他那个混蛋父亲害的!
明明只要他父亲年少的时候多努力一点,变得再强一点,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一切都是他父亲害的!
白衣男子静静的看着热泪欲要夺眶而出的逍垢没有说什么,他转回头看向那墓碑,同时他又再度伸出手摸向那墓碑,这次逍垢没有阻止。
“刻下这七字的人,很爱墓主。”
爱?
“你一个外人懂什么?”
闻言逍垢一愣,随即忽然冲着男子大喊起来。
“都是因为那个废物我母亲才如此惨死,都是因为那个废物我现在才会过着人不如狗的生活,年少不懂珍惜时光,长大一事无成,祸害自己家人,像他那样的废物根本就不爱我母亲,也不配爱我母亲.。。”
逍垢红着眼眶拼命的呐喊着,仿佛要将这几年来的苦全部宣泄出来。
而他身前的白衣男子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他用心抚摸着这七个字,直到逍垢停下来的那一刻。
“你说的没错,他可能确实是个废物。”
白衣男子似乎完全认同逍垢所说,但逍垢却冷眼看着他,因为如他之前所说这名白衣男子只是一位外人,他不可能懂得自己的心情。
“但你又真正了解他多少呢?”
白衣男子站了起来,转过身来看向逍垢,他双目直视着逍垢,刹那间让逍垢产生了一种被看穿的错觉,但此时怒火冲头的逍垢心中却也没多犹豫。
“一个祸害家庭的毒瘤,我为什么要去了解他。”
白衣男子没说话,他看了逍垢一眼就离开了,逍垢可以感觉得到那一眼有些无奈的神色还带有着一丝不屑,让逍垢有那么一瞬间认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但此时的他根本不可能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逍垢看着他消失在漆黑的树林之中,他也想要离开这里,但却不敢跟上去。
片刻后冷静下来的逍垢转过头看向他母亲的坟墓,重新回想起白衣男子先前的那番话,心里顿时感到十分厌恶。
他一个外人懂什么?
..
“怎么样?明天准备大显身手了吗?”
“那当然,为了明天能好好的发挥实力今天我们去放松放松怎么样?”
“没问题,去找小狗拿点钱,我们好好的去玩一玩。”
“对了,说到小狗,怎么还没看到他人呀。”
“管他呢,他不来就去他家里找他.。。不好,老头来了,赶快回位子上去。”
一位身形消瘦的老人走进耀红学院三年五班,代表着新一天的课程就要开始了。
“在上课之前要跟大家说一件事,关于我们班的逍垢学员,今天他父亲不幸去世了,所以今天他不会来了。”
“什么!?”
“不会吧!?”
“我就说嘛,那个人一看就这样是一个瘟神,以后要离他再远一点。”
“先是克死自己母亲,现在又弄死了自己老子,接下来他不会就要把我们给牵连到死了。”
“咚!咚!”
一时间教室里议论纷纷,见此老领班用瘦弱的手臂敲了两下桌子,其动作看似无力,但声音却让教室里的学生们感觉震耳欲聋,让他们纷纷都捂住了耳朵闭上了嘴。
“好了,接下来我们去训练场上课,所有学员安安静静的出去排队站好。”
..
逍家的钱财不多,即便如此逍垢也想好好安葬他父亲。
他又一次站在了山崖边上,昨晚是为了他自己,而今天是为他刚死去的父亲。
山崖边上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柔和的春风吹动着他有些脏乱的头发。
他跪在他父亲坟前,低着头久久不语,紧接着,原本较为宁静的山顶上忽然响起一阵细微啜泣声,哭声传进了幽静的树林中,惊扰到一些动物来到山顶围观。
“垢儿,当你回到家时想必一定会很害怕吧,但对不起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了结自己的性命了,请你原谅。”
“晚上的剩菜放在茶桌下面,饭桌也该换了,所以就不用麻烦你擦干净了,在我卧室的被子内有些银票,等你从学院出来像我这样没本事可以去当一段时间的学徒,这些银票你就可以拿去自己开一间铺子,赚点钱就不会像我这般一事无成了,每天除了帮人采采草药、种种地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垢儿,记住哪怕生活在艰难也一定要活下去,你永远也猜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奇迹总会发生的。”
“而我只是想你妈了.。。”
这封遗书就放在饭桌上,逍岳本人是趴在饭桌上服毒自尽,样子十分安祥。
逍垢母亲是在三年前逝世的,那时候的逍垢还没能力照顾好自己,所以逍岳一个人带着逍垢苦苦撑到现在才得以解脱,逍岳其实很累了。
这都是逍垢现在才明白的事情,但无论什么样的借口,什么样的原因都无法改变是逍垢昨晚将自己的亲生父亲逼死的事实。
“啊!”
逍垢痛吼道,那充满着自责与绝望的声音几乎是要传遍了整座山林。
“但你又真正了解他多少呢?”
忽然间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传入逍垢耳中,抬头一看昨晚那名身穿白衣的男子又重新在了逍垢眼前。
闻言逍垢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回答不了,白衣男子这一句话几乎让他内疚到难以自容。
逍垢不语,白衣男子似乎也没想过逍垢能回答,他慢慢地走到逍垢身后停了下来,看向逍岳的墓碑。
亡父逍岳之坟。
白衣男子扫视了一眼不作停留,而眼角的余光所看到的五个大字却让他眼前一亮。
不孝子逍垢。
“他确实是个废物,到最后居然抛下自己唯一的儿子,选择自尽离开人间。”
在逍家夫妇门前,白衣男子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在一旁身为逍家独苗的逍垢,开始自言自语道。
“我这个人不信天也不信命,唯独信姓氏,还有一个人的字迹,而你有没有真正仔细看过,你父亲为你母亲所留下的最后这七个字。”
闻言逍垢终于抬起头来,转头再次看向自己母亲坟上的七个大字。
爱妻江雅萱之坟。
逍垢仔细看着这七个字,隐隐约约他好像回忆起来什么,那是他父亲当年刻下这七个字是的模样,也就在刻下这七个字后他父亲才变得像如今这般。
这时逍垢才明白些什么。
自己的母亲是支撑父亲活下去不断变强的信仰,在母亲死后他那份痛苦与绝望,当时的逍垢又怎么能明白。
在这三年间逍岳或许曾经将这份信仰寄托在逍垢身上,可是逍垢拒绝了,甚至还像其他人嫌弃他一样,更是一度憎恶他。
“你真正去试着了解过他吗?”
白衣男子再次张口问道,这个问题让逍垢的内心彻底崩溃了。
自己的父亲是为了什么而活下去的,碌碌无为的他遇到了自己母亲,为了自己的母亲他一直不断拼命的努力,而三年前失去信仰的他,为了逍垢又再度硬撑活到了现在。
而自己这三年间都干了些什么?
“父亲,对不起.。”
逍垢埋头哭了起来,现在他才发现其实什么都不懂的人是他,如果自己这三年间有试着去了解一下他的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曾经的父亲是一个多么努力坚强的人.。。
..
“前辈请。”
逍垢恭敬的给白衣男子递上一杯茶,闻言白衣男子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不必如此,你不适宜这种礼节,我也不喜欢这点琐事,像平常一样把杯子放在我前面,把茶倒上就好,有些东西即便藏在心里还是能看出来的。”
“是。”
逍垢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这名白衣男子的性情还是很随和的,对方应该是真的不喜欢这点琐事,所以也没再把自己当成一名晚辈。
正如男子所说,有些东西你即便放在心里也是藏不住的,也正如逍垢对白衣男子的敬佩之情。
“你今后有何打算?”
白衣男子看了逍垢一眼问道,然后开始低头看自己杯子里的茶水。
“不清楚,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照父亲所说的,从学院离开后开一间小店铺好了。”
“因为自己修为不高?”
逍垢苦笑着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武学资质确实很差。
“什么是修为?”
白衣男子头也不抬,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茶水,他的神情有些疑惑,这个问题他像是问逍垢,又像在问他自己。
“.。。境界?”
“你所指的境界应该是拳头大小吧。”
白衣男子说话一针见血,几乎所有刚接触修行的人都这么想,所以并没有什么难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