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庆城跟李副省长汇报了自己的境遇,李智军听了并没有太强的反应,简单劝慰几句,让他沉淀下去,好好总结一下从政一年来的得失,虽然没有明确做出保证,但是意思已经说清楚了,不会让他在党史办呆太久。
打完电话,李庆城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思维越来越官场化了,最初想当公务员只是为了弄个稳定点工作,衣食无忧之余好好修炼,不久后思想发生了转变,希望在在有助于修炼的同时,办点好事实事,现在居然已经向钻营的方向发展了,不得不说人的欲念是不停累积扩展的。
意识到这些,他陷入了沉思当中,一个小时后,身子猛然一振,双瞳中神光流转,不过很快又恢复到平静无波的状态,只是熟悉他的人在此,一定会发现此时他的气质发生了一丝变化,那明亮的眼眸中多了种叫“深邃”的东西。
正在李庆城反思自己的同时,云泰山庄的豪华别墅中,赵康满脸欣喜地和赵桂升聊着天,“六叔,姓李的真被扔进了党史办?”
“你也不要太高兴,如果没人故意放水,我怎么可能指使动组织部那帮人,他们是有意想让我和李庆城背后的人斗一斗,然后坐收渔利之利!”
赵康冷笑道:“咱们赵家的便宜有那么好占吗?不过李庆城进党史办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小康啊,你想赶尽杀绝我能理解,不过咱们在这里根基太浅,这次如果不是借了势,恐怕连这一点也办不到,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那小子肯定又会起来,所以把他扔进党史办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如何还要好好谋划一番!”
“呵呵,不管怎么说六叔也算替我出了口恶气,今晚六叔就别走了,在我这里放松放松,六婶是不会知道的!”
“臭小子,跟你叔玩这个,以后你也是要走仕途的人,别忘了色字头上一把刀!”
……
暴雨如注,电闪雷鸣,李庆城暗道今天出门没看皇历,选这样一个日子去党史办报到,未免有点太那啥了!
市委大院他不是第一次来,党史办作为市直机关自然也在这个院中,只是同一个大院也是有层次之分的,在大院最靠后的偏僻处,公共厕所的旁边有一栋五层楼,虽然墙壁大部分被一种名为“爬墙虎”的植物遮掩,但是其破旧程度几乎和二轻局的办公楼有的一拼。
别看楼破,挂的牌子可不少,工会、妇联,文明办、老干部局,以及党史办,整整五个单位齐聚于此,稍有些官场常识的人都能品出一点滋味来。
李庆城上了五楼,楼道里很安静,如果不是亮着灯,配合外边的电闪雷鸣,倒有点恐怖的氛围。
看了看上边的标志牌,最终锁定主任办公室的门,房门虚掩着,一个带着套袖的老头正在侍弄盆栽。
“请问是贾主任的办公室吗?”
“我就是,你是哪位?”
“我叫李庆城,来报到的!”
“哦…原来是小李啊,你先坐,等我洗洗手!”
李庆城来之前就找人打听过这位贾春桥主任的情况,此人曾经也无限风光过,当年甚至和现在的古彭市委书记掰过腕子,只是站错了队伍,最终落到现在的位置上,而且一干就是七八年没动地方。
贾主任似乎对李庆城也比较感兴趣,问了不少情况,最后说到对他的安排,“小李啊,咱们党史办不像其它单位,同志们相处还是比较和谐的,以后你就会感觉到,关于你的安排先征询一下你个人的意见!”
“我服从组织分配!”
贾主任挥挥手,示意他放松一点,“我先说说咱们党史办构成,除了正副主任室,下边共有五个部门,机要档案科和财务科就不说了,业务部门有三个,一个是文秘科,主要职责是为市党委主要领导写一些理论性的稿子,这个部门人数是最多的,目前一共有十三个人;第二个是宣传科,职责是组织党史宣传教育工作,开展相关重大纪念活动等等;第三个是编研科,主要是从事本地党史的研究和编纂工作,你可以根据你的情况任选一个部门!”
“真的可以自选?”李庆城还真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领导。
“呵呵,当然,不过文秘科竞争有些激烈,如果你的文笔好,理论功底扎实,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庆城也笑了,他明白了贾主任的意思,如果你想靠笔杆子出头,只有选择文秘科,其它去哪里都差不多,反正都是混日子的清水衙门。
“贾主任,我这两把刷子也就写写小说还行,让我写那些滴水不漏的大文章实在是太勉强,您看哪个部门最清闲,请假比较方便的,就把我放哪个部门吧!”
贾春桥微微一愣,根据以往的经验,几乎所有刚被下放过来的干部来此都是满心不甘,所以文秘科才会严重超编,而眼前这个小年轻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让他一时猜出透对方的心理,看样子也不像是心灰意冷啊?
“你真想找个清闲的部门?小李啊,你应该不到三十吧,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出头!”
“主任,你就安排吧!”
“好吧,机要档案科人数最少,你先去那里好了,等哪天想明白了,可以再调换!”
……
机要档案科加上李庆城一共四人,江大姐四十多岁,白白胖胖的,小周是前年分过来的大学生,长得不漂亮,不过有一股书卷气,给人的感觉很文静,而科长姓陈,第一天上班李庆城却没见到他,据说此位三天两头泡病号。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的确体会到这里的氛围不同于其它机关,彼此都客客气气,除了文秘科氛围有点紧张,其它科室基本不存在相互倾轧的情况,想想也能猜出原因,同是天涯沦落人,和谐一点日子才好往下混!
另外,体会最深的还是清闲,除了打扫卫生基本无事可做,来上班的人大都跟报纸杂志“较劲”,不想来的人只要你有医院开具的证明,领导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档案科的那位陈科长,一个礼拜李庆城也只见了他两次,其中一次还是因为要发工资了。
作为一个修行的人,必须要能奈得住寂寞,李庆城本质上也属于宅男一枚,不缺乏这方面的素质,当然,他也不是真的无事可做,除了日常修炼,电机厂的事还不能完全放手,比如机动三轮的项目,三轮车厂的那位王品先厂长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向市里提出抗议了,程国栋有些顶不住上边的压力,不得不请出他这位大神。
三轮车厂和电机厂都不算什么特别有影响力的大企业,本来为以凌光远的地位,不需要亲自出马来调节这种小矛盾,但是,电机厂今非昔比,牵扯到了台岛曾氏,这就由不得他不慎重,不过当他见到李庆城也跟来了,脸色就有点不自然了,原因是在李庆城被发配到党史办,他不但没有帮忙,甚至连提前露点口风也没有,当然,他不认为自己欠李庆城的,而且也有苦衷,但是接二连三从人家那里刷政绩,却没真正付出什么,是个人心理上都会感觉有所亏欠。
李庆城早就感觉到了凌光远的冷淡,因此并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只是礼节性的点点头,然后坐在了程国栋的旁边。
王品先看向李庆城的眼神能喷出火来,在他心中那就是个骗子,剽窃他创意的大骗子。
感应到对方的怨念,李庆城抱以诚挚的微笑,仿佛见到了久别的老友,那么自然,那么亲切!已经知道前因后果的程国栋见此不由露出钦佩之色,如果是自己干了这种事,肯定会心虚,绝对不会有这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老大就是老大,看来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凌光远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由叹了口气,李庆城的笑那就是强者的微笑,而王品先这张苦大仇深的脸的确值得同情,但是也仅仅是同情而已。
“王长厂,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吧,还闹到了市政`府!”
“凌市长,他李庆城欺人太甚,事情还要从政`府组织的广交会说起……”
听了王品先的陈述,凌光远用眼角扫了一下李庆城,然后开口道:“王厂长,现在李庆城已经不在古彭机电股份有限公司任职,你这个事要找程经理,程经理你怎么说?”
程国栋早就和李庆城商量好了,“凌市长,我虽是电机厂的总经理,但是李庆城同志已经接受了曾氏和二轻局等大股东的委托,所以这事必须征求他的意见!”
“恩,那小李你怎么说?”
李庆城轻咳一声,“首先,王厂长说我剽窃他的创意这是污蔑,关于机动三轮车的项目我们早有想法,而且这种项目国内早有其它厂家先行一步,无论如何也不能算王厂长首创,其次,三轮车厂并没有生产机动三轮车,也没有申请过相关的专利,谈何剽窃?”
“你这是狡辩,当初明明…”
“明明什么?如果有证据,可以申诉!”
“你…”王品先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喘息了片刻,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即便是有证据也是无用的,是他自己把信息泄漏出去的,在法理上根本站不住脚,顶多只能骂几句对方不道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