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的公司在新景大厦20层，她每天上下班都得坐电梯。进出过写字楼的人都知道，大厦一般不设置4层、13层、14层，因为4在普通话里和“死”同音，14就是“要死”，而13在西方国家同样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但实际上，电梯里的5层就是4层，15层就是13层，16层就是14层，只不过大家避而不谈罢了。小薇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也是这样，对这些数字也很避讳。
新景大厦的电梯用的是自己的发电机，所以从来没有遇到电梯停电或者困在电梯里的事情，可小薇心里老觉得不安，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事。她不敢一个人坐电梯，所以她不会很早来，也不会很晚走，尽量在上下班高峰趁人多时一起用电梯。
这天是星期二，小薇不小心睡过了头，到大厦门口时已经迟到了15分钟。她匆忙跑到电梯间，幸好，那里还有两个人在等电梯，好像是一老一少。很快电梯就下来了，小薇迅速跑进去，摁了20层。刚才在旁边等候的两个人也进来了，这时小薇才有时间打量“他们”：这是两个陌生人，大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花白头发，穿着朴素的蓝底白花的棉衣，另一个是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大红棉衣，眼睛水灵灵的，秀气可爱，不过从她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从农村来的，不知道来写字楼干什么。
小薇平时就是个热心人，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来这找什么单位啊。”
“啊……”那个老奶奶含糊地答了一句。
小薇心想，老奶奶可能有点耳背吧，听不太清楚，她又重复了一遍。
那个小女孩听了怯怯地对小薇说：“奶奶说了，我们来找人。”
“哦，找人呢。”小薇笑着答了一句。
老奶奶抬头朝小薇“呵呵”笑了两声，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黄牙，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映出奇异的光，小薇心里打了一激灵。老奶奶低下头冲旁边拉着她衣角的小女孩说：“小红，叫阿姨。”
“阿姨。”那个女孩声音嫩嫩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真可爱。
小薇看了电梯数字一眼，才到十二层，怎么今天电梯那么慢呢。十二层跳到十五层时，小薇感觉到脚下有一阵冷风灌进来，她浑身哆嗦了一下，心里觉得有点害怕。她不再去看那对祖孙，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已经9：20了，接着她盯着电梯门旁跳动的数字，盼着二十层快到，但她没有想起，那祖孙俩还没有摁楼层呢。就在十五层跳到十六层的时候，突然，电梯猛烈晃动了一下，接着灯光一闪，然后彻底熄灭了。小薇暗叫不妙，电梯居然停电了！在最初几秒钟，黑暗中的小薇真有掉进无底黑洞、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小薇沉住气，她清楚地记得报警按钮的位置，用手指摸到，狠命地摁下去，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小红，你不要害怕，一会儿就有叔叔来救我们了，好吗？”是那个老奶奶在安慰身边的女孩子。她不说倒好，黑暗中那浑浊低沉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那女孩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奶奶，我饿，我饿，我好冷……”
小薇拼命摁电梯按钮，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你们不要害怕啊，等会就有人来救我们了。”她顺着小女孩的声音摸去，想给她一点安慰。结果，什么都没碰到。小薇在电梯来回摸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碰到！“你们在哪里？”她惊恐地问道，回答她的只是小女孩呜呜的哭声：“奶奶，叔叔怎么还不来啊？我好饿啊，我好冷啊……我想睡觉……”
“你们到底在哪里？”小薇的声音开始颤抖了……
“小红乖，不要怕，叔叔很快就来了啊……”是那个老奶奶苍凉的声音。
“你们到底是谁啊？”小薇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然后她拼命捶打电梯门。
一阵猛烈的捶门声过后，黑暗中传来了“哐哐”的回声，还有小女孩那若有若无的哭声，老奶奶隐隐约约的安慰声。
“你们不要吓我啊，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小薇感觉自己快崩溃了，用手捂着耳朵，靠着电梯门滑倒在地。
似乎过了一世纪那么长，“哗”，忽然眼前的门被撬开了一点点，一道光线冲破黑暗，射进小薇的眼里。
“我在这，我在这……”小薇拼命抓住脚下还在撬电梯门的铁棍，那似乎是她的救命草。
“小姐，你没事吧？”外面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是楼下的保安，“发电机坏了，正在抢修。你不要害怕，我们马上救你出来。”门被一点点撬开，小薇终于被拉了下来。原来电梯刚过十五层，所以他们只能在电梯门外靠着脚手架撬开露在十五层的那一截电梯门。
小薇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还有人在里面。”
“没有了啊，小姐。”乱哄哄中，有人肯定地告诉她。
“不可能，还有一个老奶奶和她的孙女。”她挣扎着站起来，打起手电往里面一照，什么也没有，小薇的心霎时凉到了冰点。
后来，她听保安说，两年前的一个大冬天，正是春节年假，保安值班时发现电梯出问题了，打开一看，里面死了两个人，一个老奶奶和一个小女孩，可能是饿死，也可能是冷死。她们应该是趁保安不注意时溜了进来，想到大厦楼梯间捡瓶子，但结果碰上停电，加上春节长假，就被困在里面了。
小薇后来辞职了，再也没进过那栋大厦。
听说，此后每次大厦发生电梯故障时，据当事人说，都会见到一个老奶奶和一个小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