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夏侯韬,那可是自己的枕边人啊……相伴十余载,虽没有爱的火热却也相敬如宾,而今自己受人所害,他竟然如此偏袒,丝毫不加掩饰。
究竟置自己于何地!
夏氏这么想着,猛地一惊。
自己现在尚能照顾一双儿女,可若是以后,夏远清和夏远航可怎么办?
今日若是自己有了什么不测,只怕于姨娘下一个目标便是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自己的步步退让并没有获得对方的半点尊重,反而是变本加厉。若是自己再这么软弱下去,夏氏自己也便罢了,可是远儿和航儿……
不!自己绝对不能再这么退让下去!便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要好好反击,好好保护他们!
夏氏一瞬间仿佛豁然开朗,眉眼间满是坚定:“以前是我错了,本以为不与她们计较便可以保你们一世安稳,现在看来,我若是不好好反击,只怕还会连累了你和航儿。当年是我父亲与老太太私下定了我和老爷的婚约,我自知对不起于敏心,这么多年来便也都由着她,从不与她计较。岂料她从来不懂得见好就收,今日之事我定当不能善罢甘休,否则你们以后必定还会受她所害!”
夏远清听着夏氏一席话,已是惊喜地快要落下泪来。
前一世夏氏至死都是软弱的性子,从不反击,有什么便都承受着。
自己以前不懂为什么,现在想来,怕是夏氏觉得自己愧对于姨娘,便从始至终都在让着她,最终害死了自己。
这一次于姨娘实在是太过分,夏氏终于下定决心还以颜色了。
“贾妈妈……似乎是于姨娘的人,”夏远清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夏氏,防止以后夏氏着了贾妈妈的道,“母亲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现在我没办法向你解释,只是贾妈妈,是断断不能付诸信赖的了。”
夏氏并未追究着继续询问下去,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不说,自是有她自己的道理,自己相信便是了。
想了想,夏氏道:“也不必急着除去贾妈妈,现在于姨娘应该不知道我们已经清楚贾妈妈为她做事这件事,我们且先留着贾妈妈,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敌人在明我们在暗是最好不过的。今日之事我真害怕,我害怕若是我就这样走了,你和你弟弟可怎么办……”
夏氏说道这里,眼泪已是到了眼眶。
她咬了咬自己苍白的嘴唇,握紧了夏远清的手。
夏远清用力地回握住夏氏的手,眼中也是微微泛酸。
母亲的不容易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生之年,她必定不会再让上一世的事情再发生!
有她在,她必定竭尽全力护母亲和弟弟周全!
夏氏休养了一月有余,身子已是好全了,这日清晨便带着夏远清夏远航去夏老夫人处请安。
才到夏老夫人所住的养年苑,便看见于姨娘带着夏远静也正兴兴头头地往里头去。
见到夏氏和夏远静,于姨娘换上一副得体的微笑走了过来,微微福了福身,娇娇柔柔地道:“夫人好早,大小姐和三少爷今日竟也过来了呢,可真真是不多见。”
这是在讽刺自己和弟弟这些日子里不来请安了。
夏远清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得夏远航愤愤抢嘴道:“那是因为我和我大姐姐最近在照顾我娘,也不知是哪个没良心的,我娘这么好的人,竟然还被这遭天谴的下了毒。”
于姨娘听后面色有一瞬间的狠厉一闪而过,却是及时地克制住了,笑道:“三少爷这话可就说笑了,那下毒的丫鬟不是已经查出来了吗?三少爷可不要再妄自揣测了。”
“查出来了?我看是有人看做的坏事快要败露杀人灭口的吧!”
夏远航说话毫不留情,直指于姨娘要害。
于姨娘这下维持不了她的得体微笑了,脸色一沉,阴阳怪气地说道:“夫人就是这样管教儿子的?小小年纪便这般喜爱生事端,可真是叫我开了眼界了。”
于姨娘原本是想着依着夏氏平日里软弱的性子,定是要顺着自己,斥责夏远航的。
怎料夏氏竟一反常态,冷笑一声道:“我是夏府当家主母,我如何管教孩子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妾室来操心。另外,在我面前你该自称婢妾,老爷再宠着你也毕竟尊卑有别。我和清儿航儿都是夏家嫡系,是你的主子,以后管好自己的嘴,否则便是我不客气了。”
夏远清听到夏氏这么说,心里不由得一阵安心,母亲终于知道反击了。
没错,就必须这样做,让那些处心积虑的人好好受点教训。
她看了一眼于姨娘,但见于姨娘面色涨红,紧咬嘴唇,却碍于夏氏当家主母的面子奈何不了她。
她自己尚存一丝理智,努力克制着不去与夏氏顶撞,怎料得夏远静并没有忍得住,张口便大声顶嘴道:“父亲最疼爱的就是姨娘了,你就算是夏府当家主母也比不过姨娘在父亲心里的地位,有什么好炫耀的!”
夏远静这话说的极为不敬,饶是夏氏这般柔软的好性子,亦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刚想斥责几句,却见夏远清冲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眼睛看向了养年苑里面。
夏氏心下了然,便好声好气地说道:“远静,我是你的长辈,是你的嫡母,与我说话可得好好儿的,否则被老爷知道可是要发怒的。”
夏远静眼睛一瞪,嗔怒道:“父亲最是疼爱姨娘和我了,怎么会因为这个向我发怒!我没有你这样的嫡母!我的娘亲只有姨娘一个,你不必在这里挑拨离间!”
“放肆!”一声怒气冲冲的斥责在养年苑门口如惊雷般炸起,老太太秦氏满脸怒容地走向夏远静,抬手便是狠狠的一个巴掌,直打的夏远静站立不稳,可见老太太是有多生气,“我们夏家向来以德治家,尊卑有序你姨娘没有教你吗!而今你竟是这般对你的嫡母说话!还在我的养年苑门口这般放肆,你便是如此不把我这个祖母,不把夏家放在眼里了吗?”
于姨娘吓得脸色都变了,拉着正委屈哭泣的夏远静便往地上跪,惊慌失措地道:“老夫人息怒!老夫人息怒!静儿还小不懂事,并非有意冲撞夫人的,老夫人您可别发怒,仔细气坏了身子!”
秦氏冷哼一声,冷然道:“气坏了身子?我这身子骨好得很,不必你来假心假意。你不说话便罢了,你既开了口,我便问你,你女儿尊卑不分毫无规矩地顶撞锦儿的时候,你在一边就这般无动于衷地看着?只怕是心里正欢喜你女儿替你出了口气吧?”
秦氏一直便不喜欢于姨娘,于姨娘的母亲年轻时曾是夏府的家养丫鬟,成家以后生下了于敏心,因照料内院无暇顾及女儿,便寄养在了夏府管家嬷嬷处。
秦氏那时嫁给了夏老太爷,生下了夏侯韬,两个小孩年纪一般大,因着管家嬷嬷的关系便经常碰到一起,一来二去两人都大了,也是情愫暗生。
秦氏却是极为不满意于敏心的出生的,是以夏侯韬提及了很多次与于敏心的婚事秦氏都一口回绝,直至有一天,江都第一世家程家来了人,道是前来履行多年前程老爷子许下的承诺。
程老爷子年轻时曾被夏老爷子救过一命,面对恩人无以为报,便当即口头应道将来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夏家,当时夏老爷子并未当真,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商人,虽是富贵,却也是上不得台面,程家什么地位,江都第一世家,自己高攀可真是有些痴人说梦。
不料这程老爷子竟是一诺千金,见夏家没什么表示,今日竟是自己派人上门来了。
秦氏自是十分欣喜,夏家只是商户之家,能与程家结亲是再好不过的事,当即便欢欢喜喜地同程家人定下了婚期。
夏侯韬得知这件事以后很是闹过一阵子,他原本是想将夏家当家主母的位置留给于敏心的,最终却还是拗不过秦氏,不情不愿地娶了程家嫡系大小姐,程素锦,也就是夏远清的母亲。
成婚后程素锦身上的世家嫡女气质尽显无疑,更是温柔如水,夏侯韬便渐渐地也接受了她,倒也是相敬如宾。
秦氏自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见程素锦并未反对夏侯韬收了于敏心做妾的事,便也兴兴然地应了下来,只是告诫夏侯韬不可冷落了程素锦,夏侯韬一口应允。
此后对于敏心百般宠爱,弥补着自己亏欠她的一切,程素锦从不吃醋,倒是将夏府管理地井井有条,在下人中颇有声望。
只是……
夏远清微微叹了口气,只是后来于敏心仗着父亲的宠爱愈发地无法无天,暗地里常常给母亲使绊子,一点一点地夺过了夏府的掌家权利。
母亲从不与她计较,而自己,上一世也是蠢笨得可以,竟是心甘情愿地与于敏心夏远静亲近,最后反而害了自己和母亲。
想到这里,她面色沉静如水地看向于姨娘,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于姨娘听到秦氏这一番话,心里正怒到不行,却又不能发作,只能堪堪地向秦氏道歉。
秦氏并不吃这一套,沉声道:“别在我跟前烦我了,带着你女儿回去吧,你且让她回去抄写佛经一百遍,好好静静自己的心,对了,你也与她一道抄。近日就不必来我这里了,去吧。”
说罢便挥挥手让于姨娘和夏远静退下,转头神色稍霁,对夏氏道:“她们娘两个仗着韬儿的偏袒,越发的没规矩了。这些年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