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么想着,夏远清却突然觉得身上一轻。
抬头看去,那戏子竟是已然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而身边站着的,竟是肖简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远清费力地问道。
她见到肖简意,除了有一丝被救下的喜悦,竟然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与刚才自己被肖简意看着的时候一般无二,夏远清的神智渐渐不清醒,她竟然猛地抱住了肖简意,往他身上凑去。
饶是肖简意这般淡然随性,阅历无数的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大为震惊,一时之间竟然就那样怔怔地任由夏远清紧紧抱着自己。
直至突然之间四周人声鼎沸。
夏远静兴冲冲地带着一帮人赶到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此时此刻夏远清应该与那戏子被捉奸当场才对,现在竟然变成了和肖简意紧紧相拥……
自己好不容易将看戏的所有人全忽悠了来,她突然之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清儿你……王爷……这……”
夏侯韬惊得说不出话来,却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现。
实则他心里还是极为窃喜的,今日这事被这么多人撞见,临王爷便是为着自己的名声,也是会娶了夏远清的,那自己的身份岂不是水涨船高?
想到这里,夏侯韬的神色愈发地欢喜起来,却又是不可以表现出来,只得极力克制着,心里却是早已笑开了花。
四周的人议论纷纷。
夏远静心下一横,向前一步大声道:“姐姐你与我说有事去了,怎么会在这里与别的男人私会?姐姐你还未曾出阁呢,这样传出去怕是有失我们夏家的门风吧!”
这番话,本该是对着与戏子苟且的夏远清说的,只是此刻,夏远静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着重强调了“私会”二字,企图最大限度地抹黑夏远清。
果不其然,周围的人看向夏远清的目光瞬间便有些暧昧不明。
夏侯渊带着怒意狠狠地瞪了夏远静一眼,圆场道:“什么私会,今日临王爷是我邀请进府中的,静儿你不得放肆,还不快给我退下!”
夏远静却是不依,仍旧愤愤地说道:“爹爹,你不能因为姐姐是跟临王爷私会的就偏袒她!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便是名节了,姐姐这样做,岂不是置她自己的名节于不顾吗?”
“那本王便娶了他。”一直未开口的肖简意却突然不带一丝温度地说道。
夏远清此刻已经安静了下来,柔柔地靠在肖简意的身上,他方才利用内里给自己逼出了体内吸入的毒,自己虽然已经无碍,却仍旧是浑身无力。
只是听得肖简意这话,夏远清不由得一怔,心中百感交集,有惊讶,有不敢置信,有感慨,亦有……欢喜……
“临王爷,你不必为了姐姐这般委屈自己,你们素来没有交集,你何必苦了自己?”夏远静忙急急地说道。
肖简意从一开始便听到夏远静一直在不停地聒噪,早已是烦躁不堪,低头时又见到夏远清看向夏远静时愤愤地眼神,聪明如他,一下子便明白了个中缘由是什么。
他双手将夏远清抱得更紧,冷声道:“谁告诉你本王与她素来没有交集了?谁有告诉你本王娶她是委屈自己苦了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空口污蔑?你可知,我与清儿本就有娃娃亲在身,而这赐婚之人正是我的父皇,照你方才所说的话,便是在置疑我的父皇?这可是杀头株连九族的大罪。”
说罢,肖简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夏远静,满意地看到夏远静的脸一阵青白交错。
周围的人都大吃一惊,议论纷纷,不敢相信,便是夏侯韬,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此时,夏氏从远处缓缓走来,朗声道:“临王爷说的都是真的,谁也不会拿皇上的圣旨当玩笑欺骗诸位。若干年前我曾带着清儿回江都娘家,当时皇上微服私访,带了欢妃娘娘与当时尚年幼的临王爷,临王爷第一次见到清儿便十分喜爱,此后日日夜夜与清儿相伴。皇上大喜,当即口头应允将来会将清儿许配给临王爷。”
众人此刻都是十成十地信了,因为他们的夫人总是过于温和,所以他们总是会不自觉地忘记,夏氏的出身极为高贵,若是在江都与临王爷订上的娃娃亲,那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毕竟,夏远清虽然只是夏家这小小的商户之家的女儿,却也是赫赫有名的江都程家的嫡亲外孙女!
看着众人议论纷纷,夏远静终于感受到了自己跟夏远清本质上的差距。
自己不管再怎么上蹿下跳,终究只是一个连母亲都被逐出府去的庶女,而她夏远清呢?
夏府嫡出大小姐,江都程家的嫡亲外孙女,也许不久之后,还会成为临王府的王妃!
而她夏远静,却仍旧只能呆在这小小的夏府,而且,还是个庶女!连嫡女都不是,真是可笑,可悲!
夏远静狠狠地握住了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却还仿佛不觉得疼痛。
鲜血在她的指尖绽放出一朵朵讽刺的花,她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恨恨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二日便传来消息说临王爷连夜进宫向皇上请旨赐婚去了。
清晨便得到消息,道是皇上听到临王爷的请旨要求后竟然龙颜大悦,当下便决定赐夏远清如临王府为侧妃,只是他即将挥笔下旨的时候被欢妃娘娘制止了,道是外头江都程家来人了,请求面圣。
皇上欢欢喜喜地亲自出去迎接了程家人,竟是程家老夫人带着程家大夫人亲自前来面圣,只求给夏远清一个最高的地位。
“清儿是我们程家的嫡亲孙女,我们老太爷本来也是想亲自赶来见皇上的,奈何身子近来实在是愈发的不利索了,便只得不情不愿地被我逼着留在了江都,我临走前却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我们清儿受了委屈。”
程老夫人颤颤巍巍地说着。
皇上听闻程老太爷身子不利索,语气中不由得透出了浓浓的焦急与担心:“老夫人大可不必担心,既然你和先生都已向朕开口,朕又怎会驳了你们的面子呢?只是老夫人刚刚说先生身子不利索,朕真是十分挂念,待老夫人回去的时候朕差人护送你们,顺道将那李朝上贡的千年灵芝给先生带去。”
皇上称程老太爷为先生已经称呼了很多年,这里面还有一段故事。
皇上年轻的时候不得先帝喜爱,一生才能无处施展,便日日自暴自弃,甚至偷偷溜出宫去。
被程老太爷撞见,怒道:“哪家的孩子这般顽皮,小小年纪不去读书,竟是整日里调皮这些玩意!”
说罢竟然硬拉着皇上席地坐下,吹胡子瞪脸地给他讲了许许多多的道理,直讲的皇上茅塞顿开,羞愧难当。
皇帝当下便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先生!”而后向程老太爷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本以为程老太爷定会惊讶一番,而后变脸,不想程老太爷面色纹丝不变,而是更加严厉地教育了皇上一番,从齐家讲到了治国,从太平盛世讲到了兵荒马乱。
皇上从中受益颇多,当下便表示想要邀请程老太爷入宫为自己的师父,却被程老太爷直言拒绝。
皇上回宫后逐渐在皇上面前展露锋芒,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他却从未忘记自己的恩师,多年来明里暗里扶持着程家。
对程老太爷,更是几十年如一日地尊敬着。
“谢皇上隆恩!”程老夫人和程大夫人慌忙跪下谢恩,却被皇上一把扶起。
他转过身,提起笔墨,当即便写下圣旨——
赐夏远清如临王府为正妃,特准许以程家人的身份出嫁。
程老夫人千恩万谢地谢了恩,拉着程大夫人退下,匆匆忙忙地赶去了夏府看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去了。
夏府。
平心而论,夏侯韬虽然是个受着利益驱使的商人,品味却还是极为不错的。
夏府内景色怡人,走在夏府会给人这样一种错觉,那百花怒放,清泉石榭,一派鸟语花香的氛围让人犹如身临人间仙境一般。
奇山依水木葱葱,百花戏蝶鸟跃松。
清溪乍泻石雕现,雾隐飞楼山水间。
用这两句诗来形容夏府内的极致景色一点也不为过,让人不由得赞叹这满园秀色皆可餐。
甚是壮观之景,令程老夫人这般见惯世面的人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赞叹了一番。
程老夫人跟着丫鬟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了大厅,见到了正在主坐上端端正正坐着等待自己到来的夏氏程素锦。
程素锦一见到程老夫人,忙站起了身,急急地向程老夫人迎来,嘴里抱怨道:“娘您可算到了,可是等的急死我了。”
程素锦向来温婉惯了,不想见到自己的娘亲竟是这般小女儿的模样。
下人们一个个地皆为这位当家主母的举动而善意地捂嘴低笑起来,程素锦面上一红,却是拉着程老夫人的袖子不肯松手,真真像极了一个依赖母亲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