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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婚之日

案台上的红烛已然烧到尽头,只余残留在雕花梨木桌上的两潭蜡油,早已重新凝固成块状。亭台轩榭间,只只大红灯笼还在迎风飘浮,有些已被滴落的滚烫蜡油烫破或烧坏。婢女打扮的几个女子正在速速收拾着,将木廊廊梁上的大红布幔挨个摘下。

“你说阁主奇不奇怪,昨夜大婚入洞房时,我在庭院间将灯笼里燃尽的红烛换下,却发现阁主一个人趴在亭中哭泣,登时吓了一跳呢。我服侍阁主多时,还从未看见阁主那样哭过。”婢女在收起红幔时,不经意地说道。

“可不是么。我听紫烟说,她早上去服侍夫人更衣靧面时,端着水盆进去,却发现夫人还是一袭红装,扶靠着坐在床沿上,吓得将水盆也打翻了呢。”另一个婢女停下手中的活儿,也接过话茬,聊了起来,显现出一副对此感到怪异的表情。

“你说,阁主和夫人,昨晚不会是没有..”那刚刚说话的婢女接着开口。

“欸。谁又知道呢?刚刚未时,阁主从山下回来,手中还牵扶着一个姑娘,阁主的眼神可是从未离开过那个女子呢。我看吧,阁主不会是才大婚一天,就另有新欢了吧..”

“少在这里嚼舌根,若是阁主知道了,定是躲不了一顿打!”一个年老的婢女瞪了她们一眼。

那二人速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继续手中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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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没在繁复花林之中的一间连接着木廊的木屋中,一女子攀着床沿,面色死寂。木屋窗棂皆被早晨来整理的婢女一一打开,窗外的落英时常飘进,像是一个个粉红的舞女,早已将窗棂点染,有些散落在木地板上,幻化出无数哀伤。

“幸好..”那女子反复开口,只是每次说出的话语总是一样。

“幸好。”她的脸颊上扑了层层胭红,却依旧苍白如雪;她的唇角娇软迷人,却微微颤抖着。她恍然记得,曾经有个人,在弥漫着桂花香气的墨沱夜里,深情望着自己,那些话语似有魔力,悠悠地在空气中漂浮,直至飘进自己的耳际——我想..看你穿一次红衣。就是拜堂成亲的那种。

那句话,在脑中回荡。

——靖柯,我如今身披红光,为何却不见你的身影?

她想起昨晚,那人醉醺醺地破门而入,却一眼都没有瞧着自己,而是紧盯地面,如同中了蛊一般。随即踉踉跄跄地栽坐在床前的雕花梨木椅上,手臂颓然垂在桌上,头深深埋进双臂之中,背脊抽搐,那哭声如同由远及近的潮水,慢慢放大。

“北陌,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了..我去了护城河、去了竹林、还去了王爷府,可是我找不到你了,找不到了..你是不是生我的气,所以躲起来了?不愿意再见我?你如今在哪里舞蹈?那里是否有月光、是否有笛声、是否有别人陪着你..”那些声音全被抽泣断送在数不尽的悲凉之中。

还未等她做出反应,那伏在桌上的人便腾地起身,冲了出去。自己紧拽着裙裾的手指也缓缓放开,而那软红的布料却早已变了形,嘴边不由吐露着:“幸好..”

昨夜,她于是远望着雕花梨木桌上渐烧渐短的两支红烛,一直熬到东方鱼肚泛白。直到婢女进屋,那盆打翻的热水惊醒了她又一个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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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阁的院落里,阳光照射而入,投下一地金光。地底的虫蚁皆已复苏,望得见地上蚂蚁来来往往搬运食物的情形。在院角生长的古柳也抽丝生叶,软棕色的枝条早已伸张开来,被风吹拂至高墙之外。

那红衣女子静坐在院里的古柳下,听着微凉的风声。婢女经过时,欠了欠身,想要恭敬地念一声称谓,走来的他却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忽然,她觉得眼前被轻轻蒙上,温湿的体温随着那覆着的手心源源不断地输入进来。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兀自地松开了手,有所失落地说道:“抱歉,我忘了你的眼睛已经..”

“没什么,公子无须自责。”她缓缓起身,对他欠身,“劳烦公子照顾我。我想,羽儿应是最近忙乱,无暇顾及我,才将我送来。想必,羽儿与公子应是很好的旧交吧?”

霎时,两人陷入沉寂之中。女子只能听到他愈发粗重的呼吸声,透着焦急。

“难道你真的听不出我是谁么?”他伸手握紧她的手,柔软无骨。

她想要摆脱,却最终只是徒劳。三日了,今天他似乎有些收敛,却仍旧控制不住,她明白他想要说些什么,只好抢先陈述:“我与公子说句实话,之前羽儿只对我说过一句话。虽然只是一句,但是我早已将他的音容牢牢记下。公子无需多言,小女子也不知道,公子三番五次想要说的话是有何目的。还请公子识趣,松开手吧。”

那紧握的手却颤抖起来,最终还是缓缓松开,那双纤纤玉手早已自己缩回衣袖中。

“那..还请贵客吃好玩好,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提。”他终是转身离开,眉眼之间尽是失落。

她卸下提防,心里像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愫——真像他,从前和羽儿玩的最多的就是蒙住双眼,就连那体温也是那样熟悉..只是他一开口,就知道他不是。

——他不是。

红衣女子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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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出去走走吧。总是待在屋内,对身子也不好。”紫烟手持扇柄,为那新婚女子扇风。

“你叫我什么?”那轮椅上的女子捻起窗棂间落英的动作须臾停止,转过头来,一脸戾气。

“夫..啊——!”

还未等她叫出来,肩上就被狠狠地击了一掌。

“将我原来的衣服拿来!”一身喜服的女子面容姣好,却透着杀气,微翘嘴角,一出口就是命令性的词句。

“是、是。姑娘。”那婢女伸手捂住了伤到的肩膀,那一掌好像已将肩胛骨击碎,殷红的血渗透在衣服布料上,她疼得呲牙咧嘴,之后挣扎着起身,连滚带爬地奔出了门,走至门口,又犹犹豫豫地折过身子来,“姑..娘,阁主他三天前又、又从山下带回了一个女子。姑娘万万别生气,还是去看看吧..”

山下的女子?难道..萧靖柯将那个人从顾南堂带来了?

周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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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麓的一片树林中,阴翳不断,宛如一顶翠绿幔帐。她着一袭碧衣,等待于此。她想起不久前,那人想要拔剑杀了自己,脊骨一阵冷颤。指尖绞在了一起,慢慢掐紧。

“落雁姑娘。”毫无半点征兆,背后就传来了一声男中音。

“啊..阁主殿下。”她忽地转过身来,欠身。

“你此次前来,想必又是向我讨要解药的吧?”那男子脸上难得出现放松的神情。

“是。”她绞在一起的十指缓缓松开。

“那就麻烦了。”他蹙起眉来,一同被揪紧的还有面前女子的心,可是转而又是一脸笑意,“我正想着,是将尔真姑娘送回呢、还是给你们解药呢..自然,你肯定会选择解药的。只是三天前,堂主明明要的,只有尔真姑娘啊。”

她咬紧下唇。

“可见,堂主真是对尔真姑娘情深意重啊。就算尔真姑娘已和我成婚,他也不乏想要她回来的想法。”他笑得更为狡猾,似笑未笑。

“什么..”她惊得微张嘴角——难道之前接连的三个烟花,是寓意..

“怎么,难道堂主没有跟你们说?那天我发的,可是一份请帖呢。”他不由哈哈大笑,其中透露着取笑的意为,“落雁,你瞧瞧,萧靖柯就算是要那个贞洁已失的女子,也没有选你。而你还在苦苦为他求寻解药,可笑啊。”

她心里痛彻,却佯装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张嘴,声音却是颤抖:“把解药给我。”

“从今以后,我们两个之间就彻底了结,谁也不再认识谁。”男子一扬手,疤痕满布的手中,那颗朱红色的药丸于是被扬起,落雁伸手接住。

她没有道谢,神魄像是被颠倒了一般,迷迷糊糊地走出了这片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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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你瞧瞧,萧靖柯就算是要那个贞洁已失的女子,也没有选你。而你还在苦苦为他求寻解药,可笑啊。

“可笑啊..”她捏紧手中的朱色药丹,双眉微蹙,眼眸中盛满星星点点,宛如两个缩小的星空,那盈盈亮亮的光泽最终汩汩而下,沾湿了双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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