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坊里时不时地传来女子疼地‘啊呀’直叫的声音。
锦绣轻松无比地绣着花样,偶尔抬眼瞧绫罗几眼。
此刻的绫罗,因为手伤没好,疼地叫唤不停,可是无论她怎么叫唤,都没人帮她。
静寂的绣坊,随着日头中天,蝉鸣声大到渐渐盖过那惨叫声。
“唉,早知道就不要逞能啊,现在这副惨样是做给谁看?”绣坊外偶尔几道议论声传来,其他闲着的绣娘经过,听到绫罗的叫声都会嘲讽一两句。
绫罗慢慢不叫了,将所有气都倾注在了手里的针上,她把架上的纱衣幻想成锦绣,然后针狠狠扎去!
“啊!”惊天一道吼声。
锦绣和烟纱一齐抬头,入眼便是绫罗从腿上拔出一根针……
临近黄昏,锦绣收工,将线头完美地修饰在衣褶内,她瞧了眼烟纱的架子,也差最后一点收尾,然后她又瞧了眼绫罗,她的纱衣上却只刚开了个头。
“绫罗,要是真觉得勉强,我和烟纱可以帮你绣。”锦绣笑着走到绫罗面前,俯身道。
绫罗抬眼,眼中露出喜色,“真的?那就太感谢姐姐了。”说毕,她收好线头起身,给锦绣让位。
锦绣故意露出犹豫的神情,心里却骂着绫罗实在不要脸。
“可是我的针法和你的不一样,这万一被瑾妃发现是我代劳,那可是欺上之罪,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绫罗一听,脸上原本的喜色都消失殆尽。
“呀,绫罗,你这颜色上错了吧?这凤头怎么多了一道绿色?”忽然,锦绣指着绣品上的图案惊道。
绫罗一看,果然多出好几根绿线,顿时脸色惨白。她急忙翻找着线篓子,里面的绿线根本就没拆封。
“这个拆线后再添色恐怕不好看了吧?”锦绣还在一旁嘀咕着。
绫罗有些烦躁地推开她,强挤出笑道:“姐姐,你先回去吃饭吧?我想再修一修。”
“好吧,那我和烟纱先回去了。”锦绣收起笑,走到烟纱跟前,烟纱正好收拾完东西起身,望了眼绫罗似乎是无比烦躁的背影,低声道:“真的不管她了?”
锦绣拍了拍烟纱的手臂,“爱莫能助。”
两人离开后,绫罗起身,走到锦绣的绣架前,狠狠一脚踢了过去。
原本立在地上的绣架翻了个身,可怜兮兮地躺着。
绫罗望着被自己踢倒的绣架仍是不解气,将烟纱的也一起踢翻。
她重新走回自己的绣架前,看着头上带了一根绿毛的凤凰图案,气得原地咬牙跺脚,“岳锦绣,肯定是你捣的鬼!贱人!贱人!”
锦绣和烟纱回到红楼时,阿丑正在打扫屋子,里面顿时纤尘不染。
“哇,真干净,阿丑你真能干。”烟纱赞许地走到阿丑身边,摸了摸她的头。
阿丑双眼弯成一道月牙,朝锦绣看去,她最想得到的还是锦绣的赞许。
锦绣微笑着,可是心神却不在,她看着阿丑是这么地乖巧,又想着一旦她出了这个房间就会被人欺负。可是总不能一辈子把她拴在这里吧?她有大事要做,并不能护她一生。
一想到这里,锦绣便觉得难过起来,她低头时,一只温暖的小手抚摸了上来。
锦绣抬头,阿丑正天真烂漫地看着她,嘴上带着无邪的笑容。
若只看阿丑的半张脸,还是会觉得她长相清秀的。
“阿丑,明日安排你去马房吧?那里虽然脏点臭点,但没人会欺负你。你觉得怎么样?”锦绣问地很小心,她怕伤到阿丑的心,以至于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神都不敢从阿丑身上离开。
没有臆想的闹变扭,阿丑十分乖巧地点着头,天真地笑着,拉上锦绣的手来到饭桌前。
“额啊啊。”阿丑指着桌上的饭菜,意思是她做的。
锦绣顿时就泪眼盈眶,摸了摸阿丑的头,“真懂事。烟纱,咱们吃饭吧。”
“唉。”烟纱看在眼里,也被阿丑的好感动了,三个人吃饭其乐融融,互相夹菜,没有绫罗,一切都显得那样和睦。
吃过晚饭,锦绣将绣好的纱衣拿出挂在架子上给阿丑看。
看得出,阿丑对刺绣一直很感兴趣,可是奈何她长得丑,韩妈妈是绝对不会收留她的。
阿丑一点不知道锦绣的心思,欢喜地跑过来,望着衣架上美丽的衣裳,脸上荡漾起无比灿烂的笑容,“呀呀……啊。”
“我也觉得好看。”锦绣笑着揉阿丑的头,“身子舒服点没?”
阿丑如拨浪鼓般点着头,“恩。”
“唉,姐姐做的衣裳永远是最好看的,可是这么漂亮的衣裳,咱们这辈子恐怕都穿不了了。咱们成天拼死拼活地给瑾妃做衣裳,可是她真正会穿的又有几件?我真是替姐姐不值。”绫罗刚走进来便抱怨道,一副为锦绣抱不平的样子。她手里捧着匣子,显然纱衣已做好。
看她脸上春风满面,似乎遇到什么好事般,一点不像傍晚时那倒霉衰气的模样。
锦绣有些纳闷,那个凤凰头上长绿毛完全是她的杰作。因为她早就在绫罗的线上动了手脚。下午绫罗所用的线团,有一段被她染了绿色……
望了眼绫罗,虽然不知道绫罗为何现在这样神采奕奕,锦绣还是谨慎地走到衣架边小心地收衣服,将衣裳收入锦盒内,淡淡道,“瑾妃是太君的亲侄女,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能给她做衣裳是咱们的荣幸。”
“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做娘娘真是可惜了,更何况,皇上对你的印象不错,说不定……”
“说不定有朝一日我飞上枝头变凤凰?绫罗,这府中人多口杂,你小心祸从口出!”锦绣浅笑道,将愠怒威胁的话修饰地十分和善。
绫罗立马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知错的样子,“姐姐,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了。你消消气。”
“我没有生气,只是怕你惹麻烦。”锦绣一脸不在意道,当着绫罗的面,将装纱衣的锦盒藏到橱柜里,并喃喃道:“今晚可别又蹦出个什么蝎子蜘蛛来才好。”
绫罗一听蝎子,顿时感到手上疼地厉害,忙讪讪笑着,“我好饿,姐姐还要吃点什么夜宵么?”
“不用了,给我泡一杯秘方茶吧?”锦绣客气地看向绫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