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看着眼前这个虚弱青年满脸的恳求之色,叹了口气。
“你说吧。若是我能够做到,自是尽力而为。”
青年淡淡的笑了笑,随后努力伸出手握住白灼的手腕,“把我的骨灰……带去明城,交给一个叫做宋道的人……”
白灼问道,“明城?宋道?可还有再详细些的信息?”
他微微颤动着嘴唇,轻声道,“到了明城,你自会知道要去哪儿寻他……他若不肯见你,你只需说一句,来时山有雪,到时候一切自会迎刃而解……”
白灼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承诺道,“好,我答应你。”
他怔怔地看着白灼的眼睛,不由自主道,“你的眼睛…真不像是个无情人该有的样子……”
白灼没有反驳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青年也轻轻的勾起了嘴角,他虚弱道,“你是不是觉得……我都是个快死的人了,就不和我争执了……”
白灼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既然你答应帮我的忙,那我自然不能白白的受你的恩情……”青年用力的想要支撑起身体,但胸前的鲜血却更加止不住的喷涌而出。
“你别动。”白灼制止住了他,“想要做什么,就告诉我。”
青年一边擦拭着咳出的鲜血,一边颤抖着将怀中的一颗白色珠子递到了白灼的手里。白灼接了过去,细细的用指尖轻轻摩擦着这颗珠子。珠子的表面十分光滑,质地也十分细腻。
“这是谢礼……”青年微微喘着气。“或许你能用得上吧……但若是用不上,也不是什么坏事……”
白灼握住这颗珠子,神情有些复杂的望着他。
这个人,已经要不行了。
白灼不自觉的咬紧嘴唇,自己救不了他。或许他是个恶人,他杀了很多人,也受了很多苦。其实自己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就像「山有雪」是从何而来?那个神秘黑衣人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杀他?
但这些话,白灼却一句都问不出来。
“为何是这么副表情……”青年人虚弱的一笑,“你看起来是有些难过…….”
白灼低下了头。
“呵……有人为自己难过的感觉真好……你知道么,我啊,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从那一刻起,我觉得自己和死了已经是没有区别的了……现在,终于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谢谢你……”青年含着泪水深深的望了一眼白灼,“我觉得这一刻,好像并没有那么痛苦了……谢谢你……”他嘴唇轻颤着吐露出自己的谢意,而他的声音也终于越来越弱,越来越轻,到最后,他的眼缓缓合上。
白灼将那颗珠子握紧,随后将它贴住自己的胸口,闭上眼弯下腰。
半晌后,极轻的说了一句,“保重。”
天已破晓。
地平线被一道灼目的光穿透。
安御信揉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有些迷糊的望着窗外的天色。
转头看着地上还睡的死沉沉的侍卫们,他心里一惊,这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撑着床下地,脑海中浮现起一个名字。
白灼。
安御信呼吸一窒,急忙推开房门冲向隔壁。
“白灼!”
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整个房间十分凌乱,桌椅板凳歪歪扭扭的翻倒在地。
白灼背对着他,半跪在地上,而她的面前躺着一个胸前满是鲜血毫无生气的男人。
安御信想要开口唤她,但话到了喉咙,却又被自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仿佛是害怕惊扰到了她一般。
天边破晓的晨色照进了屋里,白灼轻轻的侧过了身。
安御信看着她被晨光模糊了的侧面,还是忍不住唤道。
“白灼。”
她轻轻的颤了颤,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些恍惚的神情,似乎是还没回过神。
“白灼。”安御信又唤了次她的名字。
白灼似乎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她嘴唇轻微的颤动,许久后,才开口道,“他死了。”
安御信走了过去,弯下腰检查了一番地上人的脉搏,随后用了肯定句回答道,“是的,他死了。”
白灼低下了头,有些凌乱的发丝从她的耳后落下遮住了脸庞。
安御信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灼轻轻的嘘了口气,随后淡淡道,“说来就有些话长了……”用手撑着地,似乎是想要站起来,安御信不自觉的伸出手扶起了她。
白灼望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道,“王爷,此事容妾身稍后在禀。现下,我们还是先处理眼前这些事。”
朝阳慢慢的升了起来。
官道上又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转动的声音。
白灼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箱子,她的脸上的神色极为淡然,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骑着马的侍卫靠近马车的窗口向安御信禀告,“王爷,从我们方才在那家旅社收集到的信息来看,昨晚我们是都中了迷药。但是怎么中的,属下们目前还不清楚。还有其他的一些疑点,属下已飞鸽传书回王府,相信不久后,自能查到相关的信息。”
安御信沉着脸不动声色道,“知道了。”
“属下告退。”
马车内安静无声。宽敞的马车内部,今日却只有安御信与白灼两个人。玉离儿和酸辣鱼一早就被赶到了另一辆马车上。
安御信看了看白灼,低声道,“你难道就没有别的要说的么?”
白灼侧过头,轻声道,“妾身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王爷您了。方才,侍卫所说的不知是如何中了迷药,关于这一点,妾身猜想,那迷药大概是混在灯油里面了。”
安御信眯起了眼睛,“我们所有人都昏睡了过去,可只有你还醒着。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顿了顿,“莫不是真如那死去的家伙所说,只有无情无义的冷血之人才不会昏睡过去?”
白灼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
安御信挑着眉,“我看也是。毕竟你这样的人,是没有心肺的。哪里会懂什么感情?”
白灼听着这番挑衅意味十足的话,并没有反驳,她轻轻抚摸着怀中盒面雕刻的精致纹理,淡然答道,“没心没肺,有情有义,究竟哪种更好?谁又说得清。”
撩开车帘向后望去,马车已经驶出很远,白灼已是看不到那家旅社了。于是眯着眼远远的望去,隐隐约约间似乎又看到了那家旅社外高悬的红色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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