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冬梅已经跟另外一村的少年郎有了婚约,见自己爹娘要悔婚卖了自己去送死,干脆连夜逃到了未婚夫家,将这一五一十的说了。
想着先跟未婚夫生米煮成熟饭,到时那天杀的老秀才怕也看不上自己了,反而让自己如愿。嫁给穷人也比丢命要强。
却又哪知少年郎是个嘴把式,平日里让冬梅去家里帮忙干活儿时各种好话一箩筐,等真遇到事儿,半夜里跟自己爹娘一商量,把人往布袋子里一丢,连夜送回了冬梅家,顺带着还敲诈了两贯钱,直接将冬梅逼上了绝路。
好在对方是个酸腐秀才,纳妾也道仙儿似的要看吉日。
冬梅让自己爹娘关着,两个弟弟守着,只等着吉日被塞进两人小轿里送出门,从此就再不得活命。
想着当初大姐卖命的钱被父母给弟弟们花销殆尽,弟弟们吃肉她喝汤,又念着自己存的那些银钱在此番被收刮了去半点不留,不禁泪流满面。
等哭了两日,哭干了泪之后又开始琢磨着逃跑了。
村里人,没读过书,不懂什么礼义廉耻,虽然知道孝道,可大多惜命,孝道在保命面前也当不得什么了。
想好了逃跑的法子,还是在半夜里,冬梅又跑了。
这一跑就是半个月,跟个叫花子似的跟着流民进了城,进了城牙行也不要来历不明的人,连去大户人家当奴婢都没机会,就只能继续乞讨。
等过了一个月,好容易找到一份儿工,以为可以好好活了,却又遇到了进京城里来喝花酒的老秀才。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自古都如此,且莫说老秀才在村里还被扫了偌大的面子,自然是要跟着的小厮逮着冬梅回去折磨。
温宥娘就是在那时候碰见的冬梅,她披着头发跟着秀才的两个下人撕扯,嘴里骂着乡间的粗话,就算是满脸的鼻涕泪水,也没有跟周围的人开口。
旁边有两个村子的人,大老粗,没文化,也不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只瞅见了热闹自然要自以为知之甚深的散发些小道消息。
听了半晌故事,温宥娘对冬梅伸出了手。
倒不是她心有多软,而是前些日子她跟弟弟出了痘疹,她身边恰恰差这样的人来办事,除了她谁也依靠不了的人。
妾通买卖,奴才之身更是低贱,就算是冬梅没跟老秀才有过关系,可有了父母压指印儿的文书,闹去官府断案不是妾也得是奴婢。
那老秀才看见温府的牛车还想跟温府攀上关系,温宥娘又哪给他机会,花了三十两银子把人买下来,带回舅舅家调教了半年,才带回了温府。
到现在七年多了,也没再嫁人的心思,二十几岁了还在屋里当差,有什么机密事儿温宥娘也只信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