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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微光路

瑞克降落在地球上时已经是地球的傍晚,整个运输基地仍然十分忙碌。三角龙号运来的储能水晶解决了燃眉之需,正被分配运送到地球各生产区,而由于货物的周转需要时间,瑞克的预计返航时间在明天,这意味着瑞克可以有一整晚的闲暇停留在地球。

相较于星盟人造城的整洁现代秩序井然,地球显得脏乱落后,鱼龙混杂。由于第一宇宙联盟共同达成的忧患意识前所未有的强烈,宝贵的能源大部分都分配给了军备和尖端科技研发,而在完全沦为补给生产基地的地球,即使是运输基地这样的重要部分看起来也并不光鲜,甚至连亮化都还比不上十年前,更比不上星盟人造城里处处都是人造光的营地。

但瑞克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是家。

光在这里只有功能性,没有奢侈的装饰性。运输基地用来导航的高塔就是整个区最亮的建筑,仅是这光,跨过高墙,吸引来无数飞蛾,足以成为基地隔壁的贫民窟聚集于此的理由,点亮了暗夜里唯一一条有夜生活的街道。

人们叫它微光路。

这条街上有餐馆,夜市,商贩贩卖着宇宙中走私来的古怪玩意,或地球上产的稀奇货品生物,这在一切都是计划的网的世界里,这条街就像一个发着光的地下bug,吸引着各类的人出入于此。虽然正常来说船员们即使暂无任务也不被允许离开基地,但几乎所有来执行任务的船员都知道墙角的暗门。这条街就像船员们的圣地,前辈们说曾在此碰见预备役的教员,甚至还传说有人遇见过联盟舰队的前总指挥官,大家彼此视而不见,心照不宣。

瑞克并不是第一次来这条街了,在从预备役毕业前的见习期,负责指导瑞克的货运机驾驶员,也就是三角龙号的上一任主人卢克,曾带领瑞克偷偷的钻出暗门来微光路吃拉面。现在卢克被调任去了采矿部,这次只剩下瑞克自己,他理所当然的抛弃了基地的babyfood,轻车熟路的跑出去寻找那美味。

微光路上消费是不接受积分的,只接受贵金属硬通货,或者各种用得上的东西,甚至以物换物。瑞克身在舰队里服役,除了植入在手腕芯片里可观的积分以外身无一物。但作为外勤船员有一样东西是别人没有的,它足以使货运船员们在微光街走路带风,高人一等。

瑞克走进那家拉面馆,整个馆子就是一个旧联邦时代的报废飞船,像一只倒扣在地上的破铁桶,桶上方用少见的小灯泡串成几个汉字“宇宙第一拉面”。店里面只有操作台改成的两个并行的长条桌子兼吧台,两侧食客背对而食,中间一条过道。两侧吧台里,一侧煮面,一侧提供小菜点心。最里面墙角处摆着一个小小的古董显示屏,里面放着很久以前不知名的歌曲。卢克说很久很久以前卖艺唱歌的人比当执政官还爽,以及那个古董叫电视。

时至晚饭,面馆内空间局促十分热闹,瑞克找到靠里面的座位坐下,吧台里老板热情的过来招待。

老板是个矮而精壮的中年汉族人,皮肤黝黑,并且十分难得的保留着一个拗口的汉族名字,叫张子年,平时常客都简称他张。

“嘿,瑞克!今天吃点什么?”张问。

“你还记得我!阳春面谢谢!”瑞克说。

“是啊,和卢克一起的嘛!卢克呢?好久没看着了。”张一边煮面一边眯眼笑着说。

“他被分去采矿部了。”

“哦,采矿部啊,就是那个收集什么射线什么的装进水晶里的活呗?那岂不是比原来的工作累好多?”张把面捞出来撒上葱花肉片,又淋上香油。

“呃…差不多吧,但是至少可以飞远一点啊。”瑞克羡慕的说。

“哎,年轻人总是想闯一闯的。给,面好啦!”

瑞克从夹克内层暗兜里掏出一个手指肚大的玻璃瓶,里面一丁点闪着幽蓝光芒的沙尘。

“老板,面钱。”瑞克说。

“水晶沙?好久没见着了,多少?”张眯着笑眼问。

“一克吧大概,收的匆忙,没称。”瑞克吸溜着面条说。

原来运输舰的船员但凡摊上运送储能水晶的活,都在完事后用一种强磁的仪器把货舱探个遍,储能水晶在搬运中残留的粉末就被吸附上来,船员们偷偷把它们收集在小瓶里,以充娱资。货物来回虽严格测重,却本来就无法避免这种损耗,监管对于船员这种行为也不知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多少有些睁只眼闭只眼。

“傻小子,这抵面钱可绰绰有余了。”张笑着说道。

“没关系,留着我也没什么花处。”

张狡黠的一笑,转身取了一盘熏肉,又从吧台里拿出一样东西,神神秘秘地放在瑞克桌上。

“这是什么?”瑞克问。

“好东西!你试试就知道了。”

瑞克看着桌上那个扁曲有弧度的金属瓶,拧开盖子闻了一下,一股刺鼻却带着说不清的香味扑鼻而来。瑞克默默拧紧瓶盖,揣入怀中。

面这种食物瑞克小时候是吃过的,瑞克九岁以前是在地球居住的,那时还叫地球联邦。瑞克的父亲也是汉族人,所以家里常做汉食。后来风云突变,父亲过世没多久,星盟和联邦以及其他零散城邦突然戏剧性的组成第一宇宙联盟,为了抵御看不见的敌人。也是从那时开始,一切都在严格的计划限制中,集中的生产和分配。后来瑞克被选去星盟人造城进入舰队预备役训练,即使在舰队预备役这种条件相对不错的地方,多数时候也只能吃到粘稠糊状的调和营养剂,被旧联邦人戏称为babyfood。而微光路能有这些食材,多半都是走私来的。

“这才是真正的食物。”瑞克吃着面心想。

“没错。”身后一个声音说。

瑞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个背对着吃面的人。

“好巧,竟像听见我想什么了似的。”瑞克转回头想。

“没错,就是听见了。”身后的人又说。

“是在跟我说话吗?”瑞克问道。

“是。”

“你能听见我想什么?”

“是。”

“你会读心术?”瑞克惊讶的问。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有读心术这种东西!”背后的人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拽掉了连在耳朵上的耳机。

“这是什么?能给我看看吗?”瑞克兴奋的问。

“可以,你先把你藏怀里那东西给我看看。”那人小声的说道。

瑞克把金属瓶拿出来递给他,说:“老板送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那人拿过来端详一下瓶子,打开闻了一闻,赞叹道:“好东西啊!”

“是什么?”瑞克问。

“你过来。”瑞克凑近,那人说:“是禁酒!”

“那不是五十年前就禁了的毒品吗?”

“人类喝酒喝了几千年,要说它有毒,吃饭还有噎死的呢!”那人说道。

“那为什么是好东西?”瑞克问。

“你不懂,现在能碰见的酒分两种,一种是禁酒令后地下私酿,这种已经是难得一见,另一种更珍贵的,是禁酒令以前酿的老酒,也就是说至少都有五十年历史了,而酒这个东西啊,是越久越醇,存世的更是少之又少。这酒一看这种老古董不锈钢的酒壶就是后一种了,别说喝上一口,就是能见到都是难得的福气了!”那人有条有理激动的说着。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要是告诉你的话,你能不能分我一口酒?作为回报我今晚可以带你去个好地方开开眼。”那人一脸严肃的说,

“好啊,反正如果真的是禁酒的话我也带不走。”瑞克说。

“好!一言为定!但是不能在这,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瑞克和那人站起,一同向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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