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的时候我读过李宗吾的《厚黑学》,然而我并没有读完,因为我觉得那本被许多人奉为经典,并引以为行事准则的书,并不符合我做人的态度。
我不理解为什么书里人与人间的共存关系,要充满着尔虞我诈明枪暗箭,更不能理解脸厚心黑的论调,而且还要脸厚而无形,心黑而无色。
那时我和薇薇好的如胶似漆,和王慢慢能穿一条裤子,和苏幺幺那女汉子可以无所顾忌的勾肩搭背,我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可以很纯粹的。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净土,这一直是我的信仰。
但是在这几个月,我的信仰崩塌了,我心里那片净土被生活挤压的面目全非,就在此刻为了节省若干张毛爷爷,我完成了宗吾先生四字真言里面的第一步——脸厚。
“你这怨妇的口吻,一定是被我们哪位伟大的男同胞伤害过!”我坐在沙发上,嬉皮笑脸。
“请你离开,别逼我报警!”温怒明显克制着怒意,指着门外。
“我说你这小娘们能不能通情达理点!”我咧咧嘴,此时的心里也有些烦躁,我不喜欢她咄咄逼人的话语,很容易让我想起曾经的狼狈。
“滚蛋!”温暖终于爆发出她的愤怒,接着直接弯腰拿起一双拖鞋向我砸过来。
都说女人的愤怒是可怕的,但是我并没有从温暖的愤怒中感受到可怕,那只从她手中向我飞来的拖鞋,在我的眼中慢吞吞的如同一只老黄牛,我只是悠然的伸出手就接住了这只饱含愤怒的拖鞋。
“虽然我知道能和我同居是你的荣幸,但是真的不用以这种方式欢迎我,毕竟来日方长!”我得意的一笑,然后随手将拖鞋朝她扔过去。
她的反应似乎慢半拍,我以抛物线扔出的拖鞋竟然以一种很滑稽的方式,落在她的脑袋上。
我愣住,但是随后看着温暖顶着一只拖鞋的滑稽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温暖也愣了下,但是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从头上抓下拖鞋狠狠的摔在地上,然后目光冷的像冰一样看着我。
我如武侠小说里讲的那般,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杀意,于是下意识的往沙发的里面缩了缩。
但是事实证明我男人的第六感是多么的不靠谱,温暖并没有冲过来将我干掉,我看到她那双大眼睛里有泪水落了下来。
女人的眼泪于我而言是很强的杀伤性武器,我有些慌神,第一次实践厚黑学里的秘技在此刻破功。
“别哭啊,弄得跟我欺负了你似的,这不就开了几句玩笑和发生个小小的意外么,你至于么?以我昨天对你的了解,你没这么玻璃心啊!”我急忙起身,来到她的身边。
我没得到回应,她依然冷冷的看着我,泪水汹涌。
我从兜里摸索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递到她的面前说:“真别哭了,女人的眼泪流多了会变丑的。”
温暖没有接纸巾,眼神里流露出嫌弃的情绪。
我有些尴尬的将纸巾塞回兜里,然后说:“其实先前都是玩笑的,你这么讨厌的话,我也不可能住在这里的,毕竟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我也不是个无赖,也不想真的进局子去面对强权,你别哭了,我这就走了。”
我终究学不来厚脸皮,温暖的眼泪让我觉得自己特不是东西,我一东北爷们竟然要靠欺负一个姑娘来换取安身之所,我他妈真没脸用自己的窘迫压榨别人,因为窘迫的根源来源于我自己。
温暖没说话,眼泪还在流,只是让开门口,意图很明显。
“昨天你给我留信说,世上亿万人能够遇见就是缘分,无论是善缘还是孽缘,都值得珍惜。我觉得你说的很对,记得有句话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世的一次擦肩而过,前世五百次的擦肩而过,换来今世的一次相遇。算上这次我们不算愉快的相遇两次了,我想上辈子我们一定是冤家对头,但好歹也算贯穿前世今生了,生离死别都有过了,就不必再用眼泪怀缅了,开心点。”我看着温暖的眼睛说,我的言语尽量轻松,但是在温暖那双像极了薇薇的眼睛的注视下,自己却有些恍惚。
一种愧疚的情绪弥漫开来,恍惚间我伸出双手想去揩去她脸颊的泪水。
温暖有轻微的躲闪,眼睛里出现惊异的情绪,我瞬间反应过来,放下双手,带些怅然的对她说:“记着要笑着生活啊!”
说完这句话,我越过温暖,走出房门。
“你真的想住在这里么?”温暖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有些诧异的转身,看着同样转身的温暖,不明白这个时候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确实想住在这里,老实的说我的生活出现了一点意外,我现在身上的钱不够多,我需要一个住处,你的房租很便宜,恰恰满足了我的需求。”我很坦诚的说。
温暖用手擦去脸颊的泪水,沉默了一会儿。
“你刚才提到了缘分,我是个相信缘分的人,虽然两次相遇我对你的印象都不太好,但是我想我应该给你一个住在这里的机会。”温暖突然这样说。
尽管惊异于温暖突兀的改变初衷,但是我依然对能够住在这里感到高兴,毕竟这是我的燃眉之急,于是我往前一步说:“真的?”
温暖点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但是在这之前我要行使我小女人的权利,鉴于你之前的粗鲁行为,你要接受一个惩罚!”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什么惩罚我都认!”我当即应承,既然温暖同意我租房子,想来也不会太难为我。
“你就站在门外,高喊三声我是贱人,咱们就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温暖说。
我被这种要求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条件看起来不痛不痒,但是实在是跌份儿。
“怎么,不愿意?我记得先前你还说这是对你的一种赞美?”温暖以一种看骗子的眼光审视着我。
我一咬牙一跺脚,真的在房门外喊了三声“我是贱人”。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房子的问题了么?”喊完后,我对温暖问。
温暖点点头。
于是我就迈步往屋内走。
就在这个时候,温暖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防盗门突然呼啸着迎面向我扑过来。
“哐当”铁门最后在离我鼻子一厘米处完成了它的使命——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