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烈看了看那个公子哥儿:尖脸,细眼,面白如玉。长得颇为英俊,但眉眼之间又略显得有些阴鸷。特别是在听了刚才那跋扈的话语之后这感觉更是明显。
而在阳烈盯着对方的同时,那位公子哥也在打量着阳烈。
“凡境?玄境?”
他竟然在揣测阳烈的实力!
“小子,你若是乖乖将房牌给我,那一切无事,否则……”
“否则怎样,难道你要用抢的?”
边说着,阳烈轻轻地抛着牌子。
“呵呵……”
轻笑一声,那个公子哥打开折扇,微微摇动——“那可是你说的!”
话音刚落,那白衣公子的扇子便如迅雷般脱手而出,打着转儿将阳烈抛起的房牌卷了过去。
眼见房牌要被卷走,阳烈一个疾步上前,在扇子回到对方手里之前抓住了扇柄。但这时,只见那白衣公子右手由下往上一拍,便将扇子拍飞了起来。
一时间,扇子、牌子在两人头顶滴溜溜地转。两人见状,同时一跃而起,俱往牌子抓去。
但由于房牌在空中的位置稍微偏向了阳烈一点,于是白衣公子竟一掌朝阳烈打了过来。
见掌风袭来,阳烈也一拳轰出——拳掌相撞,两人都向后弹了回去。
后弹中,那白衣公子在半空中身形一转,便将刚抓回的扇子向着房牌又射了出去。
但见那扇子有如一道白光闪过,“咚”的一声,竟嵌入了客栈的柱子上。而房牌的绳子刚好被扇子的尾缀缠住了,此时正在柱子上晃动。
阳烈一看,正打算去摘房牌,突然背后一阵阴风袭来,便反射的一闪。只见那个公子哥的腿势如千钧地一劈,将阳烈身旁的桌椅砸了个粉碎。
“聚力如钢——玄境!”
而那白衣公子见一击不中,一回身便又是一腿。
闪避不及,阳烈双臂交叉护于胸前——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阳烈被那腿力逼退了好几步。
见对方身形不稳,白衣公子立刻逼了上来,一套掌法接连打出,招招直往阳烈弱处打去。
一时间,阳烈只得连连招架,但又因迫于防御,不得不一退再退,苦苦支撑。
一连串的强攻,白衣公子终于破了阳烈的防御,一掌穿过阳烈双臂,打在了阳烈左肩上。
刹那间,阳烈便要往后倒去。这时白衣公子竟还不放过阳烈,脚步一踏,欺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角余光瞥见白衣近前之时,阳烈就势往后一滚,并顺手抄起一把长凳,回身便向那白衣公子呼了过去。
白衣公子双臂一支,只听“砰”的一声,木屑碎片乱飞,自己也退了几步。
待站稳身形、定睛细看的时候,视线里却不见了阳烈。
“嘿,我在这儿。”
循声抬头一看,只见阳烈翘着单脚坐在二楼的栏杆上,手里正晃着房牌。
纵身跃下,阳烈顺手将扇子礽给对方,然后边转着房牌边问:“怎样,还要继续吗?”
白衣公子没有回话,只是幽幽地盯着阳烈的左肩。
察觉到了白衣公子的视线,阳烈低眼看了下自己的左肩,然后嘴角一翘,便将房牌换到左手食指上转着。
刚才他在即将中掌的瞬间便早已聚力于肩,因此并无大碍。
见阳烈那副轻松自然的模样并非刻意装出,白衣公子细眼一眯,扇子一合,随后持扇的那只手便摆出了一个“起手式”。
那是剑法的起手式。
虽然不知是哪路剑法,但阳烈却隐隐有种直觉,这剑法非同小可。
徒手接剑危险颇大,就算对方只是以扇代剑,但也还是容易吃亏。于是阳烈脚一勾,将旁边一截断掉的凳腿勾了起来,然后右手一接,耍了个棍花。
于是两人一“剑”一棍,相视对峙,不发一语。
旅店的客人早就全都撤到了一旁,或为避难或为看戏,但此时也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旅店内一派寂静,只有外面行人的声响传了进来。
宛如乌云聚拢的“高城”,场中两人的对峙一如暴风前的宁静,众人只觉得空气颇为沉重,有的人甚至额头竟冒出了汗。
突然间,不知是谁滴下了一滴冷汗——“啪嗒”,这一声轻响此刻却在众人耳中轰然炸响!
但预料中的狂风骤雨却并未如期而至——
“兴儿,你在做什么?”
门口传来的一个声音便将这满城风雨消弭殆尽。
“亚父。”
见到门口的中年男子,白衣公子收了剑势,恭敬地一拜。
“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本店刚才已经客满,实在没法给您和这位公子提供住宿了。望您大人有大量,千万海涵啊!”
眼见自己的旅店逃过一劫,旅店老板赶紧出来,满心希望这位身形伟岸的男人可以制止这场恶斗。
听了掌柜的话,再加上刚才看到的情景,那个中年男人心里便猜出了七八分。
“胡闹,区区一间客店,值得我慕容家的人大打出手吗?”
听见亚父斥责,白衣公子低头垂眼,完全没有刚才那一丝嚣张跋扈的影子。
见此情景,阳烈心中暗道,这样的长辈到底是怎样才会教出那样跋扈的子弟啊。于是便也收了架势。
“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慕容家的人绝不轻易出手——但既然出手了,那还能让对方与你立而平视?”
说着,只见中年男人袖袍翻动,伸手一张,一道无形的爪印便向阳烈袭来。
“什么?”
一时间,阳烈也来不及闪避了,但见那爪印直往面门扑来……
“少爷危险!”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人影从斜刺里插进来,同时打出了一个掌印。
“砰——”
爪掌相撞,发出一声轰响,接着阳烈便看见那个挡在身前的人影“噔噔噔”地连退了几步,正是老阳。
“灵境八段?”
看见那个突然插进来的老者同样使出了内力外放的招式,中年男子眉头微皱,随即又轻笑了一声,“但也不过就是区区灵境而已!”
说着,那中年男子右手一抬,只见大堂水壶里的水竟宛如活物一般,纷纷冲天而起,飞聚了过来。接着中年男子双指往前一指,那漫天的茶水便化为水龙,径直往阳烈两人扑了过来。
“以力控物——地境!”
见对方竟比自己高出一个境界,老阳急忙一掌将阳烈推了出去,然后尽起全身之力,在身前布了个力罩。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阳烈便看见老阳破墙而出,倒飞了出去。
“老阳——”
阳烈赶紧冲了出去,却看到老阳倒在碎石堆里,不省人事。
“小子,他还剩一息尚存,但要不要救他就得看你了。”
中年男子跟了出来,俯视着阳烈,视线冰冷。
听到了对方的话,刹那间阳烈握紧了拳头,浑身巨颤,连掌心都被指甲刺破溢出了血。但最后阳烈还是拳头一松,将房牌甩了过去。
中年男人接住房牌后,便没再看阳烈一眼,只是转身向旅店老板摊开了手掌:“好了,这最后一间房现在空出来了。”
掌柜的呆呆地看着中年男人手里的房牌和银锭,半晌才反应过来,于是连忙回去打开房册,重新登记房客。
见此场景,众人一片哗然——这是什么人,这么霸道?但就是没人敢说出声来,直到那中年男人上了楼之后——
“慕容……控水……是【潋水术】——是水越王的【潋水术】!”
忽然,阳烈旁边的人群中有人轻声地叫了起来。
“竟然是那个水越王的慕容!”
“水越王的后裔来天南山做什么?难道也是来参加【天门试】?”
……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议论声中,阳烈回头望了旅店一眼——
“慕容……”
嘴里缓缓地念着对方的姓氏,阳烈将这两个字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收回目光之后,阳烈俯身抬起老阳,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渐渐消失在人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