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许久,无悔终于幽幽地说,时光不能倒流,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我不甘心地大声问她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哪怕只做普通朋友,每天能一起说说话也好。她说现在自己只是千百万野鬼之中的普通一员,根本没有资格再和我做朋友,如果我坚持不肯远离,它一定会给我带来厄运。
我说我并不怕什么厄运,大不了像段木根一样死于非命,没有她陪伴的日子简直比死还难受。
这句话是我脑子发热脱口而出的无心之言,没想到无悔听了之后竟勃然大怒,恶狠狠地让我赶快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我也对自己贸然说出段木根的名字而感到后悔,不过仍然挺着脖子坚持争取继续和无悔在一起的机会。
我的呼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许无悔已经离开了这里。我准备出去,却发现门再次反锁,根本就拉不开。
“刚才那只鬼好厉害,竟然能用鬼气压住我全身的元灵,没想到这间鬼宅里也藏有此等高手。只可惜你是个蠢货,没有趁机逃走,现在想走也走不掉了。”
紧接着,我又看到一大堆刑具悬浮着朝我飘过来。一想到之前经受过的疼痛,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两条钉骨索飞在最前面,仿佛两条毒蛇一样对着我。就在我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铁门外传来巨大的声响,就像有一个力大无比的巨人在擂门。
我正奇怪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赤瞳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别担心,审判囚笼里其实都是幻觉!”
打死我都不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幻觉。想想之前被钉骨索缚在铁板床上,开水当背浇下时那种撕裂心肝的疼痛,再看着飞舞在眼前的钉骨索,我恨不得马上昏过去。
铁门终于被巨力撞开,我听到一阵如野兽般的咆哮声。
只听屋内的恶鬼怪叫一声赤目怪,便再无声息。随着鬼气的消减,屋内的刑具再一次整齐地归位,似乎从来没有被动过。
我想起对战贪三哥时,赤瞳变身成的怪物模样,没准现在她正是当时的状态。
房门打开,赤瞳说无悔已经离开鬼宅,不知所踪。她说刚刚听到了我和无悔的对话,并劝我不要执迷不悟,人鬼殊途的道理我早就该懂。
我问她这个房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之前的经历都是幻觉,那为何直到现在我的全身还在隐隐作痛,并且还残留着多处伤口。
赤瞳淡淡的说,这种经历叫做感觉超敏,简而言之便是生理受到了心理的反作用,意志不够坚定的普通人撞鬼后,容易被诱导和蛊惑,经常会产生这种现象。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无言以对。从十年前开始成为阴阳耳,不断经历鬼事,四大帮派已经辗转其三,没想到自己竟然毫无长进,被一只小鬼说成意志不够坚定的普通人。
“既然已经见过无悔,你还是快离开这里吧。主人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尽快把我还回去。”
我给窦兵发了信息,告诉他玉牌和钥匙都放在他那座房子墙根下的石缝里了。
Z南广场十分荒僻,现在又是深夜,根本打不到车。我走了半个小时才终于遇到一辆破破烂烂的出租车,急忙伸手拦了下来。
司机是个清瘦的中年人,眼窝深陷。我拉开车门,他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
我报了窦兵那所房子的地址,他发动汽车便出发了。
一路走来既没路灯也没月光,只靠着汽车那对昏黄的大灯照亮几米远的距离。不过司机并不减速,一路都开得飞快。
更奇怪的是,这个司机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语,连最基本的询问招呼也没有。我觉得很别扭,时间似乎也过得慢了。才上车十分钟,我就感觉像是过了好几个小时。
“师傅,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拉活啊?”我终于忍不住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里清静,我不喜欢人多。”司机一开口,我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声带似乎受了重伤,声音十分沙哑,仿佛来自地狱。
这句话更让我感觉诡异:一个的哥居然因为不喜欢人多,深更半夜跑到如此荒僻之处瞎逛,这明显不合常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思想,我开始后悔贸然上这辆车了。
司机见我一脸难看,咧开嘴露出一排黄牙笑道:“你是不是害怕我不是人?”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却接着说:“你要是害怕,就来摸摸我,看我到底是不是鬼。”
我不再担心司机是鬼,反倒开始担心他是个神经病。见我没有反应,司机竟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朝他自己的脸拉过去。
他的手就像铁钳一样冰冷而有力,我用力挣脱他的拉扯并向外挪,同时大叫停车。
没想到司机不仅没有停车,反而对我做出了更疯狂的动作。他两只手同时脱离方向盘,侧身朝我抓过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看我是不是鬼。
最要命的是,他在与我撕扯的同时,把油门踩到了底。这辆破车失去控制,在一片漆黑里横冲直撞。
我用力去扳车门,却发现车门被反锁,根本打不开。和精神病一同被关在一辆失控的车里,这种经历真是想想就醉了。
“小兄弟,快醒醒。”忽然,我脑子里响起一个悠远的声音,似乎来自天边。
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扭曲,精神病司机和那辆破车都不见了。我努力抬起眼皮,却被一束雪亮的灯光刺得睁不开眼。
见我遮住眼睛,对方关掉手电筒,把我从地上拉起来,问我为什么会深更半夜睡在荒僻的Z南广场。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仍然没有离开垃圾堆成山的Z南广场。想想之前的经历,难道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我叫白桦,你呢?”他替我拍打着后背的土问道。我渐渐看清,白桦是个瘦高的年轻男子。
听到他姓白,我立刻想到白眉,忍不住脱口问他是不是白眉的人。他呆愣片刻,满脸疑惑地反问我什么是白眉。
他似乎和白眉并没有关系,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跟他议论鬼事,而是接着问他为何半夜三更会出现在Z南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