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然后将手掌摊开在我面前。我只觉得眼前出现一个无底漩涡,似乎要把我的灵魂吸进去。虽然我极力抗拒这只漩涡,但却挡不住意识一点点地丧失。
完了,今天我和窦兵都要在这里玩完了。都怪毛成,身为青萝大哥,却不肯为小弟出头。
我正在用残留的意识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一个清亮甜美的声音从两只小鬼的方向传来:“大哥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鬼差放下手,用两只黑红的眼洞循声看去。我缓了口气,也吃力地抬起脖子看了一眼。
一个身穿黑色连衣裙的短发女孩儿紧贴小鬼站着,正歪着头好奇地打量我。她圆脸轻眉,皮肤白皙,眼睛又黑又亮。对于尽在咫尺的三只恶鬼,她似乎根本看不见,否则也不会这么安然地冲我抒发好奇心了。
我想提醒女孩儿附近危险,赶快离开,可是嘴唇却无法动弹,只能从喉管发出一串呃呃声。
“哎呀,看来你确实病得不轻啊。”女孩儿一边关切地盯着我,一边自顾自地走到我身边蹲下。我脸朝上躺在地上,眼角余光恰好窥到女孩儿大腿深处一抹纯白色的春光。
女孩儿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她脸一红,急忙偏了偏大腿,挡住春色外泄,嘴里嘟嚷了一句:“你们这些男人怎么都这么讨厌?”
如果放在平时,面对这么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儿,说不定我会即兴发挥,与她你来我往地打情骂俏,但现在我实在没有兴致也没有力气做什么,只想让她快点离开。
鬼差朝女孩儿的额头点了一下,女孩儿很快便软倒在地。它阴笑着招来小鬼,让它们先带上女孩儿和窦兵的魂魄返回鬼界,它要留下来慢慢地折磨我。
等小鬼们离开后,鬼差抓起我的手腕,把我从地上提起来。我听到它嘴里念念有词,两只黑红的眼洞渐渐亮起微光。与此同时,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我的手腕迅速扩散至全身各处,我忍不住大声惨叫。
忽然,一个清亮甜美的声音从我身边响起:“大哥哥,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那么难受?”
我吃惊地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被勾去魂魄的女孩儿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正歪着头好奇地看着拼命挣扎惨叫的我。
她的魂魄已经被小鬼带走,怎么还能醒过来?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心里生疑。
鬼差的惊疑丝毫不比我少。它放下我,面朝女孩儿恶狠狠地说:“看来这个丫头也不简单。”说着,它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闪着黑光的长针,朝女孩儿甩了过去。
“小心!”我脱口而出。
女孩儿似乎早已察觉,根本无需我提醒,只见她如精灵般轻快地躲过长针,同时对着鬼差淡淡一笑。我这才明白,她一开始便能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之前的若无其事完全是装出来的。
亲眼看到这些面目可怖的恶鬼,居然还能面不改色,这个女孩儿绝对不是普通人!我这样想着,女孩儿却已经开始行动了。
只见她猛地一个加速冲到鬼差近前,同时伸手扯下裙带,露出内侧晶亮的银粉。鬼差面露惊色,在女孩儿的迅雷一击之下躲闪不及,被沾满银粉的裙带正中面门。
鬼差闷哼一声,打了个趔趄却并未倒下。女孩儿自语道:“没想到你还挺耐打的。”
不过她并未停手,说话间,已经闪到鬼差身后,手里的裙带不知何时已经勒在了鬼差的脖子上。她的动作实在太快,比芷兰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次鬼差彻底没了抵抗力,软倒在地。女孩儿从前胸的内兜里拿出一只古铜盒子,对我笑了笑说:“你没事吧?”
我惊愕地瞪着眼问她是谁,她没有再理会我,只是打开盒子对准鬼差的脑袋,准备扣下去。
鬼差竭力躲过女孩儿的古铜盒子,满脸的惊恐与暴怒。女孩儿扯紧裙带,银粉在鬼差的脖颈上缓缓发光。这次轮到鬼差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了。
我正准备幸灾乐祸地看一会儿,却听到鬼差向我求救:“阴阳耳,快让她住手!”
我冷哼一声,没有理会鬼差,心里却盼着看到女孩儿更多的虐鬼手段。
“你快让她住手,我有话要和她说。”鬼差听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想了想,抬手拦住女孩儿,把鬼差的话对她说了。她惊奇地盯着我问:“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是阴阳耳?”
我点点头,女孩儿又惊又喜,一把抓住我的手大声说:“太好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可算让我逮到一只阴阳耳。”
我心里郁闷,挣脱她的手抱怨道:“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么?我是人,你怎么说话呢!”
她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跟我赔礼道歉。接着,我临时充当了鬼差的传话人。
鬼差搬出了大靠山鬼商,威胁女孩儿不要得罪鬼商,否则必会大难临头。女孩儿并不像芷兰那样对鬼商谨小慎微,不过还是卖了个面子给它。她把窦兵的魂魄装进古铜盒子,收回束在鬼差脖子上的裙带,摆了摆手,算作了结此事。
鬼差离去后,我和女孩儿彼此惊奇地打量着对方。安静了几秒钟,我们一起开口说话了。
“你是驱鬼师?”
“你是阴阳耳?”
我们相视一愣,又一起开口道:“是啊!”
接着,我们一起笑了。
我把自己的身世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并期待她也能向我一样坦诚,却没想到她左顾右盼之后,狡黠地说了句:“我叫凌蓦然,今天不早了,我们下次再聊,拜拜!”然后把古铜盒子塞给我,一溜烟地跑开了。
虽然对于凌蓦然最后的狡猾,我略感不爽,但是总的来说,这一天还是十分值得高兴的。我不仅夺回了窦兵的魂魄,而且还结识了凌蓦然这个聪明漂亮又本领高强的驱鬼师。
不过,我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去医院的路上,小晴的声音忽然在我的背后响起。
“羽冰,你今天闯了大祸了。”她说。
我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当时也在场吗?”
“是的。”
“既然你在场,为什么不帮我?我马上要被鬼差勾去魂魄,你为什么见死不救?”我心里生起一丝不悦,想起面对鬼差时的危险与痛苦,忍不住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