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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欲见樽俎灯烛间觥筹交错之态(7)

在西方的食物传承之中,没有什么比香料更具有爱情魔力,香料与情欲之间的关联天经地义。研究西方的香料历史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许多酒里也会放入香料,香料酒更有调情的作用,就像中国人到现在还热衷于在高度白酒里泡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最常见的香料酒是胡椒和松子,18世纪的英国,新婚夫妇在就寝之前也有喝牛乳酒的习俗,那是一种加了牛奶、蛋黄、食糖、桂皮、肉豆蔻的酒,作用可想而知,味道我一想就不想喝。中世纪的医生也推崇香料的催情功效,甚至用来治疗各种病症。香料之味在于撩拨和挑逗,那种种来自东方的,神秘的,昂贵的香气,是令人堕落的滋味。

最早经常出现的香料是桂皮和肉桂,《圣经》的《雅歌》书中有不少记载,诸如“她的面颊就如同香料的苗床,散发着馨香”。罗勒草也是一种绿色的催情物,罗勒最早产于印度,后来被亚历山大大帝带回欧洲。在后来的传说之中,它靠死亡的情人的头颅能长得更加旺盛,这与爱情的疯狂相仿。

香料的历史也是一部由诱惑衍生出来的历史,这是《香料传奇》的作者杰克·特纳的观点。在我看来,香料“遮掩”的作用与“激发”作用相比,丝毫不逊,当时人们没有牙膏,吃完饭口嚼几粒香料,为了遮掩口臭,使口气清新——到现在印度人还在这么做,北京的印度餐厅里往往在门口放着一小盒香料,就当口香糖吃。法国宫廷贵族贵妇们热衷于使用香水,很大原因也是他们平时不怎么洗澡,香水能遮掩体臭。如今香水的催情功能依然被商家和消费者神奇地联想,这也是情人节最常规的私密礼物。

当然也少不了生蚝,这向来是情人节大餐中的招牌,生蚝种类多多,做法也多多,男人们更坚信生吃的功效。这么说吧,生蚝中的磷含量比较高,但也仅仅如此。据说著名的浪荡子卡萨诺瓦每天都生吃40个生蚝,据说拿破仑在战场上也大啖生蚝,说“生蚝是对付敌人和女人的最佳武器”。我觉得这些都是段子,美国美食作家费雪写过一本《写给牡蛎的情书》,其中提及生蚝与催情:“大多数的事例显然是渴切却错误的期盼,是很不可靠的想法,犹如在满月的晚上,扔一根马毛到水槽里,他就会变成上帝诚实的蛇,游来游去,还会发出嘶嘶声。”以我的观点而言,人们认为生蚝催情也是因为“生殖崇拜”,新鲜的生蚝,需要用硬物戳开坚硬的壳,生蚝开了一条美妙的缝,里面有丰满的汁水和鲜嫩的生蚝肉。跟生蚝连缀在一起的往往还有鱼子酱,这种如黑珍珠般晶莹的鲟鱼籽酱也是情人节大餐小点缀,我家现在冰箱里还有一些,我很暴殄天物地当成早点夹在面包里吃,其功效犹如老干妈辣酱。

似乎说来说去都是西方传统的食物,所有在人们臆想之中的催情美食多半都是忽悠,但这丝毫不影响人们喜欢它们,并且继续给这些食物增加浪漫的注解。爱情与美食,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他们都给人难以置信的满足感。如果以考据学来研究食物的进化论,最终的结局注定是无趣,就如同种种食物的宗教忌讳、民族忌讳,归根到底也都是古时候人们出于生存需要的经济学。

与西方食物催情术相比,其实中国的食物催情大法的体系更为庞杂,它们掩映在种种野史、笔记、小说、房中术、修行之中,除了各种香料、成双入对的动物、种种以形补形的动物器官之外,还有种种毒药,典型的是魏晋时期江湖流行的五石散,其实就是五种石头——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吃完了身体燥热,一不小心就死人。

要是说最有效果的催情物,用化学语言表述就是:1-[4-乙氧基-3-[5-(6,7-二氢-1-甲基-7-氧代-3-丙基-1H-吡唑并[4,3d]嘧啶)]苯磺酰]-4-甲基哌嗪枸橼酸盐枸橼酸西地那非。其实就是万艾可,可是看起来一丁点也不浪漫。

一个奶爸的饭局清单

2011年,我有了一个女儿,当了一个爹,在2012年的新年愿望里,我抱着几个月大的姑娘写下新一年的愿望清单:带着女儿参加各种饭局。在那时,小姑娘刚刚会笑,还没有长乳牙,连翻身都不会,只能吃奶,偶尔加一点米粉和果泥,蛋黄只能吃四分之一。我遥想着领着一个冰雪聪明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穿梭于大大小小餐馆,尝遍天下美味,见遍江湖怪人,味蕾成熟,知道北京哪家五星级酒店的面包最好,也晓得北京哪里的卤煮最妙,要是吃最新鲜的黄鱼,要去舟山半岛,要是想吃大闸蟹,也懂得阳澄湖的滋味。三岁之前,就坐过各路怪蜀黍的大腿,从国际大厨到江湖酒徒,从混世摇滚乐手到时尚男模大咖,以后百毒不侵,在她成年后回忆童年往事的时候,淡淡地说,在我两岁之前,我已经尝遍了八大菜系,品遍了五星酒店。

到如今,她还不满两岁,吃相奇异,饭量超群,她除了叫爸妈之外,会说的第一个词汇是:吃。吃面条如风卷残云,一会就吃得满身满脸,乐此不疲;吃米饭饭粒也是潇潇洒洒,犹如信笔由缰。自己勺子还用不好,叉子也用不惯,喝汤不叫人喂,一口下去,嘴里留下三分之一,三分之二都洒在前胸。

和她爹相似,喜欢吃的都是豪迈派,啃羊腿,嘬羊蝎子,吃红烧肉,甚至还吃过烤全羊,爱吃甜品,巧克力,马卡龙,在餐厅点一个银鳕鱼,她不爱吃鱼,而是把搭配的炸薯条吃个精光。我有一段时间,罗列了带着这个小姑娘去过的餐馆,已经不下100家,五星级酒店到街边小馆,从宁波到苏州,从四川到北京,小小年纪也去过不少地方。

看上去似乎豪迈,离我的愿望清单越来越近,真的操作起来却是麻烦不断,只要有她出现的饭局,必然是稀里哗啦,一片狼藉。

这几乎是所有年轻父母的共同经验,每次带她出门,她的行李永远是我和她妈的两倍,出去吃饭也会带上一堆东西:吃饭衣、小围嘴、她的专用刀叉碗筷、小盘小碗、水杯、餐垫,如果考虑到去的那家餐厅可能没有儿童餐椅还需要带着简易餐椅,少不了的还有湿纸巾、纸尿裤、换洗衣服,以及奶瓶奶粉,要是时间会拉得长一些,还要带上小推车。

怎么吃,是个问题,吃什么,更是个问题。我能忍受地沟油小馆,却不想带着女儿去;我自己偶尔也在餐馆抽烟,但是要是带着女儿去,就不能忍受有抠脚大汉在旁边烟雾缭绕;我能吃街边莫名其妙的小馆,却总想着带孩子吃点好的,我自己平时是不是有机食材毫不在乎,但是有孩子在,就总愿意找一些有机食材给她吃。这也都是人之常情。

随着年纪渐长,周围的朋友们也纷纷成了父母,以前接到电话总是“我现在在哪里,这里有什么好吃的”,现在越来越多变成“周末有几个孩子聚会,要一起吃一顿饭,推荐一个适合孩子去的餐馆”。

北京上海等许多地方精明的餐饮人其实早早地看到了这个商机,很早之前就有专门为儿童准备的儿童餐厅,但一直都没有开起来。这些餐厅往往有一个卡通漫画般的名字,里面有各种儿童游乐设施,墙上贴着的都是五颜六色的画,整个餐厅打扮得像是儿童乐园。我也去过类似的餐厅,看着花里胡哨,却往往不知道孩子真正喜欢吃什么,厨师也不懂得儿童营养配餐,不知道儿童的诡异口感,没准昨天还在成都小吃里做麻辣烫,第二天就上任做儿童餐。这些儿童餐往往参考肯德基麦当劳的套路,做西式简餐,汉堡薯条,配上沙拉蒸蛋,其实这些都是想当然,儿童真的不喜欢吃。

我反而倾向带着孩子多多去一些优质餐厅,无论中西,只要好食材,好味道,成年人爱吃的,基本上孩子也会爱吃,只不过口味清淡些即可,许多人建议儿童不宜吃腌腊食品,但是有上等的西班牙5J火腿,我也会塞两片到她嘴里,许多人建议不要给孩子吃辛辣食物,我也会捡着不那么辣,又有点辣味的食物放到她嘴里,看着她皱着眉头,哈哈大笑。

在北京,有这么几家餐馆我是特别愿意带着孩子去的:大董,一岁多的孩子第一次尝到大董的烧海参,吃一口就笑了,显然是吃美了,她不停地要,整整吃了一根,而且她特别喜欢吃烤鸭;四季酒店,我还没有带她去过,但是这里有一个相当完美的儿童活动区,可以安心地把孩子放在里面玩,这里有种种肉类种种香料,可以带孩子练习口感,算是味蕾的记忆与开发;鼎泰丰,这里的食材放心,包子鲜美,我家孩子特别喜欢这里的玉脂冰清,也就是杏仁豆腐;金隅喜来登的周日早午餐,这里食材琳琅满目,更主要的是能遇到不少和她大小的孩子,可以看着他们结伴在餐厅里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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