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气都懒得生了，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詹濛濛：“你对露西说艳照上的女生是我，干吗不承认？”
“我说了吗？你听谁说的？”
“我妈问了露西了。”
“你——把这事告诉你妈了？”
“不能告诉吗？”
“你干吗告诉她呢？她知道了肯定会赶我走。”
“你知道就好。”
“但是我一时之间到哪里去找住处呢？”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你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她知道了你和赛蒙的事，肯定会告诉她爸，那你的黄粱美梦也就泡汤了。”
詹濛濛生气地说：“这不都是因为我太信任你了吗？如果我不把这事告诉你，你妈也不会到露西面前揭发我！”
“如果你不把这事栽赃在我头上，我妈怎么会去找露西。”
“我都对你说过一百遍了，你只是暂时背一下这个黑锅，一点都不会影响你，但却可以帮我一个大忙，这你都不肯做，还说什么闺蜜不闺蜜！”
她哑然失笑：“闹半天，还都是我的错？”
5
被詹濛濛这么不靠谱地责怪了一通，林妲反而坦然了。本来她还为妈妈透露出艳照女主角的事而内疚不安，既然詹濛濛这么爱扯歪理，她也以歪就歪，权当妈妈给詹濛濛颁发一枚“光荣证”了。
但她觉得有点愧对赛蒙，妈妈这样出来指证詹濛濛，赛蒙的出轨罪名就算坐实了。幸好詹濛濛是在露西回美国之后才点的这把火，不然的话，那两人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如果出了人命，她妈妈肯定要内疚一辈子。
她想打听一下露西两口子最近的动静，但又不知道向谁打听。正纠结着，赛蒙的打电话来了：“林妲，我找你有急事。你跟林老师最近有没有和露西通过话？”
她有点忐忑：“我妈跟露西通过一次。”
“那她有没有对你妈说起我外遇的事？”
她更忐忑了：“她——呃——”
“你怎么又‘呃’上了？到底说了没有啊？”
她好奇地问：“你问这干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露西说我有外遇是不是在诈我。”
“诈你？”
“嗯，因为她只说我有外遇，但没说我跟谁有外遇，所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诈我。”
她心说这人真是自欺欺人，地球人都知道的事，他这个当事人却不知道？
她含含糊糊地说：“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本来就有，直接对露西招了得了。”
赛蒙有点着急：“问题是她没提濛濛的名字呀！我干嘛要不打自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些都是糖衣炮弹，谁坦白谁遭殃。”
“那你就打死不承认。”
“难道你不知道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呵呵，坦白要从严，不坦白是死路一条，你这次死定了！”
“别说风凉话了，我看她跟你妈关系挺好的，跟你的关系也不错，想看看你们听到什么口风没有。”
“我们没听到什么口风。”
赛蒙追问道：“她提没提‘蓝色海洋’的小戴或者其他女员工？”
她马上想起“高”说过的那些话，惊讶地问：“你当真有‘高’说的那些事啊？哇，看来你还真是作恶多端哪！哼，谁叫你花花公子，做的孽太多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既然你没听到什么口风，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先挂了。”
她突然对他动了恻隐之心：“等等，我都告诉你了吧，省得你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碰壁。你这个人也是的，平时那么大胆子，什么女人你都敢惹，怎么现在怕成这样？”
“你快告诉我吧，告诉完了再尽情地批判我。”
她把这事的来龙去脉都对赛蒙讲了。
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赛蒙半天都没说话，她“喂”了两声，赛蒙说：“我在听呢。”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这些，我还蒙在鼓里呢。真没想到是你妈告的密。”
她有点不开心：“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没有埋怨林老师的意思，这事全怪濛濛这个贱女人，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干这么愚蠢的事，她把我搞倒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主要是觉得你在撮合我妈和蓝总，她挺生气的。”
“生气也不能干损人不利己的事啊！她把这事捅出去，不是把她自己嫁蓝老头子的事也毁了吗？其实我真没撮合你妈和蓝总，是露西想给老头子找个老伴，但她也没锁定你妈，她知道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所以她也不在乎老头子给她找个二十多岁的后妈，你看她每次请客，不是都把濛濛也请上了吗？就连去机场她都计划叫上濛濛的，是濛濛自己不在家。”
“那濛濛问蓝总去不去机场的时候，你怎么说‘不去’呢？”
“他当时是不准备去的，忙得很，不知道怎么后来又变了卦，临时去了机场，结果就变成我撒谎了。如果濛濛是为这事告的密，那我真是冤枉啊。”
她见赛蒙没责怪她妈妈，心里十分感动，加上她天生的菩萨心肠，顿时觉得赛蒙怪可怜怪冤枉的，于是关心的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呢？露西她会跟你离婚吗？”
赛蒙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怕离婚，离婚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结婚虽没几年，但她的心从来就不在我这儿，她喜欢的是陶沙，跟我结婚是不得已求其次，既然她不能嫁给陶沙，那就只好嫁给我了。”
“她为什么不能嫁给陶沙？”
“我也不知道。这两人都是闷头鸡，有什么心事，你就是问死，他们也不会告诉你。露西追陶沙，没追上，跑来对我哭诉，我一发同情心，就把她给娶了。但她人嫁给了我，心思却还在陶沙身上，这些年跟我都是是离心离德的，很没意思。”
她越发同情他了：“那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有外遇的呢？”
“如果我有一个亲亲爱爱的老婆，一段理想的婚姻，我又怎么能中了濛濛的圈套？说实话，我跑回中国来，一大半都是为了躲避露西。你不知道跟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一起生活，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但女人就是贱，得到了的从来不懂得珍惜，那些冷落她们作践她们的人，她们倒是念念不忘。”
林妲想安慰赛蒙一下：“好了，别想了，用我妈的一句话就是‘爱情保质期，你若不惜，我便不爱’没什么大不了的。”
“哎，能像你妈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我现在只求她能去露西那里搞下‘善后救灾’。就说她是为了洗刷你，才临时编的那么一个谎言。”
“难道你让我妈承认自己撒谎？”
“这不叫撒谎，这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不解地问：“你不刚还说你不怕离婚，离婚你就解脱了吗？现在干吗要让我妈去搞善后救灾？”
“我预感这次不是离婚那么简单的事，她肯定会逼着蓝老头子炒我鱿鱼，让陶沙接替我，这样就遂了她的心了。”
“但她不是在美国吗？怎么会愿意跟陶沙待在中国？”
“切，你这个脑子真是转不开，她现在是我的老婆，她当然要呆在美国躲避我。一旦我们离了婚，她自由了，还不赶快飞到陶沙怀抱里去？”
“但是陶沙并不喜欢她呀。”
“谁说不喜欢她？我只说了陶沙不愿意娶她，没说不喜欢她。你也别觉得这话奇怪，有些男人就是这样的，他们有婚姻恐惧症，不管遇到多好的女人，永远都不会带她走进婚姻的圣殿。”
6
跟赛蒙通了个电话，林妲的情绪像摔破了的温度计一样，汞柱一下子跌落到最低点。
女人跟男人在一起，多半会因爱而婚，因爱而守，因爱而做爱。而男人多半欲望强烈，不做爱就会欲火自焚。所以有“女人以性换爱，男人以爱换性”的说法。
而陶沙却说一辈子都不跟她做爱，这说明他不爱她，懒得以爱来换她的性。
但是他对露西就不同，虽然他仍然坚持他的不婚原则，但他是爱露西的，至少愿意用爱来换露西的性。
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别的原因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或许不够不性感，没有达标男人欲望的需求。
她承认自己没有詹濛濛性感，但也好过三十多岁生过孩子，四肢松弛，小腹赘肉的已婚妇女吧。难道在陶沙眼里，她还不如露西性感？当然身材这事，主要还是遗传吧，她爸就不高，四肢也不细长，她妈跟她身型一样，年轻时能跻身“小巧玲珑”行列，年纪大了顶多能算“圆润”一族，说白了就是“微胖界人士”。既然爸妈都是这样，又如何跻身性感美女行列呢？
她给自己判了死刑，反而不那么难受了。关键是难受也没用啊，想想还有些人生下来就是瞎子聋子瘸子瘫子，人家照常活得好好的，咱总比那些人幸运吧？必要时还是需要阿Q精神。
心情平静了，她就把和赛蒙的通话向妈妈汇报了，然后说：“我已经告诉他了，叫他别做指望你的打算，你是不会去向露西撒谎，说艳照上的女生不是濛濛的。”
妈妈若有所思：“其实我也不知道照片上的女生是不是濛濛，我都没看见过那些照片。”
“但我看见过呀，难道我还会骗你？”
“你当然不会骗我，但你不是说那女生的脸都遮住了吗？”
“脸遮住了还可以看身材嘛，再说濛濛自己都说是她自己，那能不是吗？”
“她自己说是，那肯定是了，其实上次我应该说清楚我没看见过照片这点，一心忙着洗刷你，就忽略了。”
她有些不解。
妈妈笑着说：“算了，告诉你实话吧，我这完全是私心作怪。我肯定是不希望露西他们两口子离婚，我怕他们离婚的原因是我说出了濛濛，所以还是想挽救一下的。现在听了露西和陶沙的事，我更想找露西谈谈了，如果能挽回我说的话，那当然很好。”
“为什么？你不是说要换了是你，早离一百回了吗？”
“所以我说是私心作怪。我不怕你笑话我小心眼，如果他俩离婚，那她和陶沙就很有可能破镜重圆。不管他们以前为什么分开，他们都有可能复合。唉，陶沙在美国那么照顾你，我还挺看得来的。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是为了保全露西的一段婚姻。”
“那你先前怎么不保全？”
妈妈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她赶紧拐弯：“如果陶沙跟露西真有那么一段情，我们拆散他们也没用，他的心在露西那里，我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有些事看怎么说，你爸爸和他以前那个老婆，肯定还是有过感情的，但结婚好几年，什么样的感情也磨得差不多了，后来也移情别恋了，但他对以前那个妻子从来没有留恋过。”
“那是因为他骨子里就喜新厌旧，他和你结婚没几年不是又把你——”
妈妈脸上现出不解的神情：“你说他骨子里喜新厌旧吧，他跟那个姓柴的又过了这么多年。”
“那是因为他老了，穷了，找不到别的人了。”
妈妈使劲摇摇头，好像要把过去的阴影都摇掉一样：“过去的过不去的都过去了，还是你们这一代思想豁达啊。我也不去找露西澄清什么了，他们三个人之间怎么发展，就随他们去吧。”
那三个人之间怎么发展，她不是很清楚，但她这边三个人之间倒是有了新发展，詹濛濛突然从家里搬走了。
詹濛濛搬走的时候，正好她和妈妈都不在家，她也没想到詹濛濛会不声不响地搬走，所以回到家都没注意到有什么变化，一直到晚上詹濛濛打电话来感谢她们母女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事：“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搬走了？”
“我知道我受不了和你们离别，肯定会大哭一场，还不如不辞而别。”
“那你偷偷走就不难受了？”
“难受呀，但我就闷在心里呗——”
“你这样走，叫我妈怎么想？她肯定会以为是她得罪了你。”
“千万别这么想，她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妈妈了，连我自己的妈都没对我这么好过，她免费让我在你们家住了这么久，平时吃的穿的也没少我的，完全就是拿我当女儿看待。这次我干了这么缺德的事，如果换了别的家长，肯定要好好教训我一顿，但你妈妈什么都没说，我已经很幸福了。”
詹濛濛一件一件摆出林妈妈对她的好，听得林妲热泪盈眶。你别看詹濛濛平时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白吃了人家的嘴不软，白住了人家的腿不软，让你感觉你对她的好都是应该的，但实际上，人家心里什么都清楚，而且什么都记住了，一件一件给你摆出来，每件后面都加上无数个感激涕零，能不感动吗？
刚开始那几天，她很不习惯，路过詹濛濛住过的那个房间，总是避免往里望，怕看到人去楼空的景象，引起她的伤感。
林妈妈更是倍觉不安：“濛濛怎么突然一下就搬走了呢？”
“她自己提到怕你赶她走，我就顺便说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那不就等于我是想赶她走了吗？”
“你本来也这么说过吗。”
“我也就是气头上发了那么一句牢骚，你后来一说，我不是就改变主意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我现在去把她请回来？”
“走都走了，我们又去请她，越是显得我们心里有鬼了。”
她安慰妈妈说：“好了别内疚了，我觉得她还是搬走了好，免得又惹出什么事来。”
“她一个人生活也挺不容易的，那她现在找的房东还行吧？”
“不知道，她没告诉我。”
“希望她遇到个好房东，千万别遇到那种单身、没老婆，心术又不正的男房东。”
“呵呵，你放心好了，遇到什么样的房东，都不是濛濛的对手。”
妈妈忍不住笑起来：“也是，你们这个时代的女生跟我们那时候可是大不相同，现在的女孩子，该男生防着被她们欺负了。也许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就是得泼辣点，不然自己吃亏。像你这样傻傻的我就怕你一个人去了美国会吃亏。”
“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去美国读书的吗？”
“说是这么说，但我这把年纪了，哪里还考得过托福GRE？”
“你肯定考得过！”
“就算我考过了托福GRE，被美国大学录取了，我这个专业也很难拿到奖学金，没有奖学金我去美国干吗？拖累你？你一个人的奖学金哪够我们两人花？”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奖学金——”
说到钱，母女俩就黯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