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来往行人笑语喧哗声绵绵不断。
为情所伤的人,就算走在热闹拥挤的人群里,也觉得格外孤寂凄清。
梦璃独自一个人,失魂落魄般往前走,迎面晃晃悠悠走来一个左拥右抱的浪荡公子,怀里两个丰姿冶丽的佳人,一副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样子。
梦璃避之不及,忙侧身闪躲,差点撞在身旁的路人身上,离自己较近的那个女子眼神惊疑,面色怪异,呆呆地盯着梦璃,仿佛认识她一般。
梦璃觉得那个女子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敌意和惶惑,似乎很讨厌自己。
梦璃也不想多看她一眼,冷漠地错开视线,无意间瞥了那男子一眼,又觉得似曾相识,只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那男子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正左右逢源地和怀中佳人挑逗调情。
那女子一直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似乎又对那男子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男子忽然神情一滞,转过脸来朝自己这边看来。
梦璃满心伤痛,看见什么都觉得索然寡意,目光散漫,无心浏览市集的繁盛景色。
就快和迎面而来的几人擦肩而过时,那个男子突然神情一怔,似乎看着梦璃呆呆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梦璃黯然神伤,以为他是在和别人说话,漠然继续往前走。
李呈肆有些尴尬,对白芷和香薷低声道,“你们先回去客栈,和香橼、茯苓她们汇合。”
白芷和香薷恭敬道,“遵命,公子保重。”香薷准备走,白芷却心事重重,不甘心道,“公子,是要去找她吗?”
李呈肆没有回答,对香薷道:“告诉湮陌、黎锦不必等我,今晚我不随他们去了,让他们带二十人去幽冥帝宫查询。”
香薷还未会答话,白芷抢先说,“公子,那女子根本对你一点也不在意,毫不上心,为何公子还有苦苦追寻?公子从前不是这样的人,一向拿得起放得下,为何为了她却这般自欺欺人……”
香薷吓得面色苍白,忙扯住白芷的袖子,试图阻止她说下去。
“住口!”李呈肆面无表情道,“这些事不要你操心。”
白芷眼中浸满泪水,失望的盯着李呈肆,见李呈肆压根不望自己一眼,气的扭头就走,香薷凄惶对李呈肆怯懦道,“堂……堂主,你不要生白芷的气,她只是担心堂主。”
李呈肆听从小服侍自己长大的女婢竟吓得改唤自己为堂主,心中的怒火烟消云散,眼望着梦璃离去的背影,对香薷摆摆手,“都是平时惯坏了她,你回去劝劝她。”
香薷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点头离去,他是堂堂楚家庄庄主,亦是义云堂堂主,而自己和白芷,香橼等姐妹只不过是从小服侍他的贴身女婢,只有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命,供他逢场作戏时消遣一番,身份何等低贱卑微,虽然他一向体己下人,很少责罚,但是众姐妹还是很清楚的意识到绝对没有资格对他发脾气使性子,更不可能对他心存什么奢求,然而,从小和李呈肆关系较为亲密的白芷却心高气傲,不肯认命,不肯服输,香薷叹了一口,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李呈肆从人流中横穿而来,脚步匆匆追上梦璃,却并未急着和她说话,而是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梦璃心神恍惚,无心留意其他事物,人海茫茫,有时会被人撞到,迎面而来的老人和孩童看到她并不闪避,都自觉的避开她。
李呈肆很想伸手拉她一把,却又怕贸然惊吓到她,她若生气不理睬自己,自己又以什么理由跟着她?正想着,一个马车从对面疾驰而来,即将撞上梦璃的一刹那,李呈肆猛然回神,将她拽了过来。
梦璃凝视了他一瞬,喃喃道,“谢谢。”
李呈肆本以为梦璃一见他,会很惊讶他的出现却不料梦璃语气淡然,神色冷漠,似乎并未有什么情绪,他有些语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梦璃见李呈肆依然抓着自己的手臂,轻轻挣脱开,淡淡道,“这位公子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你为何不理睬我?”李呈肆忙捉住她不肯松手,神情紧张。
梦璃惊诧的盯着他,呆了呆,摇了摇头,“我并不认识公子。”
李呈肆以为她是装作不记得自己,故意握紧她的手腕,唇边含笑,又将她的手包含在自己掌心,她的手如玉石般冰凉,李呈肆微微吃惊,看到梦璃一副心不在焉得样子,但并未反抗,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不讨厌这样和自己这样亲密,李呈肆索性放荡不羁将她搂入怀中,又轻轻抚过她得脸,柔声道,“梦璃,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
梦璃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陌生男子怀中,情绪激动的朝李呈肆挥去一巴掌,转身就走。
李呈肆毫无防备的受了一巴掌,一时懵了,又惊又恼,却又舍不得放她离去,忙追上她,拽住她,对她说起之前和她,槿兰芝,千初柔在客栈的相遇的过往。
梦璃想起原来他是那个整日醉生梦死,拿感情为儿戏的纨绔公子,正好满心幽怨伤怒无处发泄,此刻李呈肆又恰好主动招惹她,梦璃将对凌清衍的怨恨一下子全部发泄在李呈肆身上,讥诮道,“原来你是那个每日醉生梦死,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还以为自己是多么风流倜傥招人喜欢,却不知道自己轻浮浪荡的嘴脸多么令人恶心,不要以为每一个女人都会无可自拔得迷恋你,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男人,像你这样以玩弄女子和感情为生的人,终有一日,会得到报应。”
李呈肆眸底漆黑一片,心中剧痛难言,袖中的手不自禁地紧握,力持镇定,一声未吭,愤然离去。
路过一家酒肆,李呈肆破门而入,旁若无人般豪饮千杯,酒一杯一杯复一杯的灌入肚中,酒不过一杯接一杯,心不过醉了又再醉,不想再为她牵挂,为她伤心,他只想忘了她,扪心自问,到底喜欢她什么?只不过见过数面的一个陌生女子罢了?为何偏偏如此在意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
自从几个月前,她和她的同伴突然离去,这些日子,李呈肆发了疯的一般四处寻找她,号令义云堂所有兄弟属下寻找她,可是如今终于找到了她,却让自己彻底心碎,李呈肆没有办法阻止自己不去回想那些从她口中说出的话,那些让自己撕心裂肺的绝情话语。
迷迷糊糊中,忽听酒肆中的客官窃窃私语,“咳,你们听说了吗,据说,最近城中有许多年轻女子莫名其妙得失踪。”
“听说是被魔域中人抓去。”
……
李呈肆终于醉倒,趴在桌上,什么也听不见。
酒肆掌柜看到李呈肆醉倒,叹气道,“来人,快点把那个吃白食的抬出去吧,今日的损失就当是被贼人所盗。
”李呈肆进门时,掌柜看他孤身一人,气势凌人,不敢多言,想着等他用完餐自会付账,无奈眼见他一杯接一杯,却仍然没有结账的意思,期间派小二去委婉劝言,他居然大发雷霆,态度强硬,口气狂傲道,“怎么,怕本大爷没钱吗,滚!”
如此嚣张狂妄的气势,吓得一店人不敢再招惹他。
正连连叹气,忽听一女子道,“慢着。”酒肆掌柜惊讶抬头,一个青衣姑娘,手持一把剑,已经昂然走进酒肆,二话不说,直接扔过来一锭金子,“这些够了吗?”
酒肆掌柜一脸谄笑,连忙点头,店中众人皆面面相觑,瞠目结舌,白芷鄙夷的冷冷看了他一眼,“找几个人,把这位公子送到对面客栈。”
酒肆掌柜连忙招呼手下,立刻有四名男子躬身出来,白芷和他们将醉的不省人事的李呈肆安置在对面客栈一间客房,白芷又打赏了他们。
待四人离去,白芷替李呈肆换了一身衣服,又帮他盖好被子,垂眸默默注视着他,李呈肆眼角似还挂着泪痕,即使是躺在榻上,也还是一样的风姿特秀,醉玉颓山。
白芷心中哀痛,忍不住伸手拂过他的侧脸,倾身凑前,忍不住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李呈肆忽然抓住白芷的手,迷迷糊糊中呢喃道,“梦璃……不要走,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心碎无声。白芷猛地摔开李呈肆的手,泪水夺目而出。
睡到半夜,李呈肆忽然酒醒了,睁眼一看,白芷趴在自己榻前已经睡着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去。
夜黑风高,歧路凶险。李呈肆懒得掠行,趁着漆黑夜色,干脆御剑飞行,忽听见女子凄厉的惨叫声,“放开我,救命啊!”
李呈肆寻找声源,居然是青獠圣使和魍魉圣使和抓了几名女子在不远处的树林中停下休息。
青獠圣使森然道,“都闭嘴!再嚷嚷,让魍魉给你们一棒!”
李呈肆并未急于相救,心中通明,前几日城中失踪的许多女子大概就是被二圣使抓走,正打算观望片刻,看看他们是否会说出其他女子的下落。
青獠圣使和魍魉圣使却又吆喝着让几名女子起身继续赶路。
李呈肆偷偷跟踪他们一路到了一个叫蝴蝶岛得地方,二圣使和那几名女子却失踪了,无奈之下,李呈肆暂时住在蝴蝶岛上一个客栈。
凌清衍和凰祈发现梦璃不告而别都担心不已。
“想她一介弱女子,身边又没有千初柔陪伴,江湖险恶,万一遭遇不测。”凰祈辞别凌清衍去找梦璃。
凌清衍心中凄苦,也没有挽留,木然点头。
梦璃住过的房中又新住入了一对年轻夫妇,凌清衍看着他们耳鬓厮磨,缱绻情深的样子,莫名伤感,辗转来到窗台下的花木前,不知什么时候,那朵曾含苞未放的花早已寂然绽放过又荼蘼凋谢。
凌清衍深叹一口气,忍不住拂过早已凋谢萎靡的花朵,忽看到插在盆中的簪花依然保持着傲然独立的圣洁姿态,心中居然有几分欣喜和激动,凌清衍下意识伸出手取回簪花,收入怀中,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