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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 两个人的寂寞

希希喜欢很晚的时候一个人坐上149路公交车,从这个终点到那个终点,再回来。夜色深沉,静谧的仿佛海底。有的时候就那么木木地站着,任车来车往。

华灯初上的时候,她也喜欢背上双肩包走到大街上,宽松的T恤,洗得颜色发浅的仔裤,球鞋。万家灯火,浅浅光线从远方投射过来,让人觉得很温暖,陌生的街道也不再让人感到害怕。她就常常那么一直一直走,像是要走到世界的尽头。只是身影显得那么孤单寂寞,象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而她却是一个因寂寞而美丽的孩子,寂寞的人更懂寂寞。

她今年十七岁,重点大学的一年级新生。因为读的是工科,不敢乱旷课。

那天下了公交车,一直有个男孩子跟着她,她觉察,留步、转身。是一个穿洁净的白色衬衣的男孩子,袖子随意的挽着,拿着专业的数码相机,斜挎着硕大的背包,眼神简单干净。在夜色里,脸部的线条很柔和。

他说,你好,可以让我给你拍张照片么。

他前面走,她自然地跟着,走到一个废弃的工厂旁边,风吹起她的发丝,有一些凉意。可她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兴奋。

他笑笑说,我叫君重。来,把你的散下来好吗?

她轻轻地拿下发夹,很有层次地披肩发,称着她的小瓜子脸。谁都没有任何言语,远处有细微传来的挖土机轰轰的声音。

他关掉闪光灯,一张张的拍着。她配合地换着姿势。他最喜欢她仰望天空的那个神情,那是自己最想要的寂寞。

然后他带着她来到冷饮店,给他买甜品,希希要了一大碗的刨冰。

她大口大口的吃着,像是要把所有的冰都揉进心里,永远都不要取出来。君重打开相机,给她看里面的照片。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实物,有抓拍的路人,还有她自己。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有镜头感,上面的自己好像是一个被读懂的自己,眼神中的忧伤,那么鲜明的摆放着自己内心地孤独。

她仿佛看到,母亲头也不回离她而去的身影,爷爷奶奶紧紧地抱着她,泪流满面。

她看到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在盯着窗外流泪的夜晚。

也仿佛看到自己的防备,还有那些伪装起来的坚强。

他也是一个寂寞的人,寂寞的人更容易相互读懂吧。要不然为什么,两个人不说话,一起流浪在路上却是满心的欣喜。

暑假了,他来送她,拿出的是两张火车票。

她就这么带他回了家,带到爷爷奶奶的面前。有生人来,还是孙女的朋友,爷爷奶奶居然有些拘谨。他有些难过,紧紧地上前去抱住两位老人。

暑假结束,一定带着这个有伤痕的孩子,还有两位有伤痕的老人,一起去那个虽不可爱但并不冷漠的城市,然后像一家人,好好地生活。

他在心里想,那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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