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家宴,所以列席的不过大皇子敦乾、二皇子敦坤,大王爷骆赋辰、三王爷骆赋衡和五王爷骆赋腾及各自的正王妃,并两家的郡主、世子四人。
骆赋彦是先帝的次子,生来聪颖异常,面有龙相。大王爷幼年便与江山社稷无心,且骆赋彦生母贵为皇贵妃,家中尽忠尽孝世代书香,这才使得先帝弃嫡立贤。
骆赋辰穿着一身白色大蟒袍子,眉目柔和,双眸清净如水,颇有些仙风道骨。他身侧坐着一名水红流仙裙的江澜,模样清丽,举止优雅。说来这江澜与骆赋彦还有段旧事呢。
那时骆赋辰已经十六,身为太子却洁身自律,先帝有意安排些忠臣之女给他,他皆婉拒了。后来不知为何,突然自己找先帝说看上了一个女子,便是后来的江澜。江澜的父亲不过是燕阳关的一个小官,没什么名气,先帝的意思是带回宫做个侍妾也罢,正妻还是要选名门闺秀。谁知骆赋辰铁了心一生只娶这一人,活活把先帝气病了,到底还是准了他。不久,骆赋辰的太子之位便被废了。
要说认识江澜的时间,骆赋彦是早骆赋辰一步的,也曾求先帝把她许给自己。只可惜江澜看上了骆赋辰的儒雅和忠情,不顾家中劝阻,义无反顾地嫁给了骆赋辰。骆赋彦倒也幸运,不久便遇到容色倾城,盛名远在江澜之上的柳如仙,并成功抱得美人归。
三王爷骆赋衡又称庆王,与骆赋辰同是柳氏的儿子,也是一身清风,不过眉宇间因长年征战而染着几分深沉和冷漠。庆王今年也二十一岁了,家中侍妾也有三五位,但正室还未立。之前柳氏谋反一事使他的势力大受打击,如今只淡淡吃酒,也不说笑。
五王爷骆赋腾与柳如颜同日生的,柳如颜原是要许配给他的,谁知骆赋彦一登基就把她娶了来,不然如今她和骆赋腾也是京中一段佳话了。骆赋腾后来娶了夏辅的次女,夏莲淑的亲妹妹,夏莲静,日子倒也过得安逸。
除了几位王爷外,还有瑰阳长公主和二哥柳子善。瑰阳长公主穿着紫红攒金丝宽袖裙,狭长的丹凤眼顾盼生辉,嫣红的唇瓣含威带笑,看二哥时的神情却娇羞如少女。
柳子善抬头正对上柳如颜疑惑的目光,于是对她笑笑,抬了抬杯子,一饮而尽。柳如颜也举杯敬了一杯,放下杯子时那目光又打在了她身上,说不出来的一阵阴冷。像是被孤魂缠身的感觉。
“姐姐怎么了?”坐在她身侧的夏莲淑轻轻靠近她,眼光却投向了骆赋腾身边的夏莲静。
柳如颜忙道:“吃多了酒,有些醉。”目光无意间瞥到江澜身上,见她对着自己身侧敬了杯酒,就知道是骆赋彦对她拱杯了。
呵,旧情难忘?
她一仰头喝了满杯,伸手去接侍女的酒,腕上猫眼石镯子就适时露了出来。硕大的葡萄红的猫眼石镶在镂花手指粗的银镯上,华美又别具风情,这是南越今年的年礼,骆赋彦既然特意赏了她她便戴着,毕竟皇恩浩荡嘛。
不知是猫眼石太耀眼闪到骆赋彦的眼了,还是怎的,骆赋彦淡淡瞥了她一眼,那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毒。
好个心怀异心的后妃!
江澜望了望两人,浅浅勾了勾唇,像是见两个孩子赌气似的。这骆赋彦性子阴沉狠辣,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今天这副孩子气的吃醋模样,放在他那张深沉的脸上,简直搞笑!江澜一失神就笑了出来,骆赋辰脸色阴沉地瞪了她一眼,她吐了吐舌头撒起娇来。
“啊!娘亲!”突然一声孩子稚嫩的尖叫声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到夏莲静的身上,原来她身侧的小郡主正捂着嘴巴一脸惊恐地看着瑰阳长公主,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而被众人盯着的瑰阳先是面色一沉,旋即又笑如春风,一手放下杯子,一手不自然地掏出绢子,道:“小孩子家莫不是吃了酒有些醉了?”她看似不在意,其实心里也怕得很,毕竟那件事是不能教人知道的。瑰阳想着,先是舒了口气,然后悄悄地闭眼休息了下。
夏莲静尴尬地像瑰阳赔了不是,又把女儿搂在怀里轻声安慰,但小郡主只是扯着嗓子嚎哭,骆赋彦定定地看着,半晌开口:“王妃先回去吧。”
“那妾身失宜,先行告退。”
说来奇怪,从夏莲静走后,那目光也消失了。这让她心情颇好,自饮了三杯桃花醉,等酒过三巡,笙歌一落,王爷们也各自告退。这些事既已交给夏莲淑打理,她也乐得自在,也没过问一句,只留了句“姐姐辛苦了”便拍袖走人了。
锦碧看她双颊绯红,比平日多了几分憨态妩媚,也知她喝得多了。但今天毕竟是过年,她这一年又经了多番变故,一时心疼,便由着她在御花园里闲逛。
左右这大夜里也没有人往这里来。
“锦碧。”柳如颜一出声就觉得喉咙干涩难忍,呼吸声也沉缓许多。可笑自己终于醉了一回。
一年了,早已物是人非。
爱她的、她爱的,都已经没有了。
风一吹,细细碎雪纷纷而落,在一片迷红的灯光里姿态妖娆。颇有些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