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月后的比武就设在了竹林中。
周泠儿收到了林疏叶的飞鸽传书,便从周家逃了出来,特意跑到竹林来观战。
“我可真是有福气!”周泠儿欢快地说着:“大家都想亲眼目睹这第二场赌约,没想到你们两个竟是躲到这竹林子里来了,还好叫我给赶上了!”
周泠儿一袭红色长裙显得灵气逼人:“疏叶,我看好你哦!”
林疏叶朝她一笑,淡淡道:“放心,这次我一定赢的。”
陆清颀闻言,对着林疏叶一挑眉,长剑执手,衣袂随着竹叶一同翻飞着,眸目含着神采,轻声道:“林兄赐教。”
林疏叶手指紧扣长枪,率先起了攻势。
二人在竹林深处就着漫天纷飞的竹叶,打的难分难解,却也酣畅淋漓。
苏夜棠在一旁安静地观望着这一段记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陆清颀的内心深处这一段记忆格外美好的缘故,她仿佛看到他们两个人翻飞在空中的动作每一幕都格外清晰鲜活,也格外的美。这种美却不是肉眼可见的判断,而是发自内心感受出来的。
周泠儿与苏夜棠不甚相同,她一刻都未曾安静下来过,一直站在一旁,一会儿为这个捏把汗,一会儿又为那个喝彩,蹦来跳去的,也没个沉静的时候。
苏夜棠倒是觉得,这个周泠儿的率真性子倒是惹人怜爱。
他们两个就这样从清晨打到了日暮,连周泠儿都看累了,就着竹叶坐在地上,目光却是一直追随着他们打斗的方向,只是没什么力气再鼓掌叫好了。
最终,陆清颀的长剑脱离了手掌,朝天上飞去,在周泠儿的面前径直入了地。
周泠儿坐在地上看着面前入土三分的剑,忽然明白了什么,本已涣散的神色瞬间就兴奋了起来:“疏叶你赢了!是你赢了!”
林疏叶对着她一笑,疲惫地没有搭话。
陆清颀深深看了林疏叶一眼,笑意渐深:“林兄果然是个练枪的奇才。”
苏夜棠也暗暗为林疏叶高兴起来,她在练枪上面的天赋异禀,加之她本就深谙剑术,所以一定懂得怎么靠新学的枪术取胜。她赢,苏夜棠可以说一点也没有意外。
“泠儿,走了。”林疏叶提着枪上前,拍了拍周泠儿的肩膀:“这竹林寒气很大,你身体不好,呆久了该生病了。”说罢,朝着竹林外走去,抬手背对着陆清颀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
“好,饿死我了!”周泠儿提着裙角跟在林疏叶的身后,突然猛地一转头,对着陆清颀用力挥手,大声说:“陆公子,那下次我们再见咯!”说罢冲他眨了眨眼,然后一溜烟跟着林疏叶走远了。
林疏叶带着周泠儿就近去了一家酒楼吃晚膳,却发现周泠儿一直都在打喷嚏。
“老板,姜汤,放点糖。”林疏叶喊了一声,而后为周泠儿添了一碗热汤。
“一会儿我先送你回家吧。”林疏叶有些自责:“待会我派人送些风寒的药给你。”
“嗯。”周泠儿饿坏了,也未曾听她说的是什么,只一味地顾着吃饭。
苏夜棠在一旁笑了,堂堂大户人家的小姐,吃起饭来居然跟她一样,一点都不矜持。
没想到周泠儿这一病,竟是整整一个月才好。她还因此遭到周父的一顿痛骂。
周泠儿躺在榻上虚弱地睡着,林疏叶前来探望,站在了一旁,见周父的脸上布满阴霾,也未开腔。
“林姑娘,我们泠儿从小便喜欢跟着你一起玩,可你每次都是带她爬山骑马打架,那个时候她就经常受伤,我也未曾说什么。可现下泠儿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是个大家闺秀,她不能再跟着你这么玩闹下去了。”周父看着榻上的周泠儿,眼中含着一抹心疼,而后狠狠道:“我已经为她安排了一桩亲事,城南陆家的三公子陆清颀,听说你们也颇有交情,这样也不至于叫泠儿连夫家都不认识,婚约就定在两个月后,希望林姑娘此后,不要再来找泠儿了。”
林疏叶有些歉疚地看了看周泠儿,缓缓低下了头。
从周府出去以后,竟有些许的怅然。
“喂!”她一个人站在桥头看着流水发着呆,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想什么呢,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陆清颀。
她抬眼望了望他,有着些许讶异。
虽然一早就知道他是陆家三公子,可他却一直是很平常的打扮,甚至先前经常找她切磋比武时,穿的像个乞丐似的。可这次却有很大不同。
他本就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此时着了件缎面镶金纹的紫长袍,腰际挂了件白玉腰带,乌黑的发梳成一个利落的发髻,戴着白玉发冠,鹿皮的短靴镶着珠光宝气的饰品,却又不显得过分赘余累累,倒是看着他觉着多了些许贵气。此次他的手里未曾拿剑,整个人显得轻松而慵懒,看着她时唇角勾笑,又平添了一抹不羁。
“怎么,不认识了?”陆清颀笑道。
“没。”林疏叶继续将视线投在桥下潺潺的流水之中,轻声道:“陆兄这次不是来与我切磋的?”
过去的每一次见面,基本都与比武有着关联,所以他突然穿成这样并且没有带武器来找她,她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毕竟这么多年来,她就只有周泠儿一个朋友,如今却是想见一面都难了。
陆清颀听罢一笑道:“林兄可是有什么心事?对了,周姑娘的风寒怎么样了?”
提到周泠儿,林疏叶倒是认真地看向了他。
“听说陆公子快要成亲了。”林疏叶爽朗一笑:“泠儿以后就托你就照顾了。”
“这话听着,倒是有些许悲叹的意思。”陆清颀神色隐晦地看着她:“听闻你与周姑娘自小便认识?”
林疏叶一听这话,立刻觉得是陆清颀误会了。
“是啊,自小便是很好的朋友。”林疏叶定定地看着他:“朋友而已。”
因为要与哥哥们争取继承叹世镜主的名额,她自小就很少以女装示人,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武功上,偶尔和泠儿出去闲逛时会换上女装,添脂抹粉,也没人认得出她来。
久而久之,就连这叹世城内关于林家的第四子是男是女的话题也有了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