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玄冽蹲在陆清颀面前,抬手在他的眉心处点了一下,玄色的长箫吹出了一个剪短而幽深的音诀,随即,面前出现了一道白色的结界,结界尽头是化不开的浓雾,什么都看不分明。
寒玄冽侧眸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也照做,随即便投身结界之中,一瞬间凭空消失了。
苏夜棠也吹了刚刚那个音诀,果然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结界。
“这里就是,他的记忆?”苏夜棠追上寒玄冽,有些谨慎凝重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天色是一片昏黑,而地上像是有一个巨大的卦,卦图复杂,参夹着她完全看不懂的文字符语。中间有一处指针,颜色血红分外显眼。它十分不稳定地飞速转动着,随着寒玄冽指风落处,最终停在了一处方向上。
“试着用意念操控它,你最想看到的场景就会有一个方向。”寒玄冽的声音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旷,带着些许严肃在引导她。
“切记,万万不可有任何损伤他记忆的行为。”寒玄冽的话回响在耳边。
苏夜棠并指集中念力操控着指针,指风一停,红色的指针也停了下来。
“嗯。”寒玄冽朝她点头,示意她可以过去了。
苏夜棠回头望了他一眼,旋即朝着指针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就在她的脚踏出卦图的那一瞬间,一番天旋地转,她便来到了一座城内。
地上的夕雾花妖娆艳丽,城内繁华一片。
是叹世的内城!
只是眼前的景象,跟她印象当中的不太一样。
一个群街上的行人吵嚷着朝她涌了过来,她躲闪不及也只好愣在原地,可却惊奇地发现,那些人竟然径直穿过了她!
苏夜棠下意识有些慌乱,看得到自己存在,却什么都摸不到。
难道她已经置身于陆清颀的记忆当中了?
她看见了远处的一个人影慢慢走近,样貌有一些面熟。
身后突然有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只见一个大汉正在擂台边组织比武招亲。
那女子就俏生生坐在那里,几个侍人正在为她撑伞遮阳,估摸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脸上有着明显的矜娇气。
正想着,旁边站了个人。
他唇角挂了抹笑,手上握着一把长剑,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着擂台上的可人儿。那可人儿见了他,更是喜上眉梢,满满的笑意都堆在了眼底,冲着他猛地挥手眨眼。
一些大汉上了擂台,陆陆续续有人上,又有人被打下,最终剩下一个大胡子在擂台上,眼见着已经没人再继续挑战,她旁边的这名男子提气一跃,轻松上了擂台。
苏夜棠知道这是谁。
这就是女扮男装的林疏叶,而台上的,便是在上次梦境里曾经见到过的周泠儿。
只见林疏叶连剑都不曾拔出,就着剑鞘直接解决了大胡子。
周泠儿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大声呼喊,连连道好。
最终林疏叶跟着周泠儿回了周府。
“泠儿,你简直胡闹!”周父知道真相后怒不可遏。
“我又没有要成亲,是您总逼我成亲,那我就只好找人帮我咯。”周泠儿双眼灵动,伶牙俐齿:“疏叶的武功向来不输男子的,如果您再要举办什么比武招亲的话,我还是会让她去的!到时候别怪我!”
“你!”周父双目瞪圆,恨恨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想想成亲之事了!媒婆都将周府的门槛踏破了,你也没一个看得上眼的,爹这不是为你着急呢吗!你要是再这样胡闹,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不认就不认!我现在就走!疏叶我们走。”周泠儿也动了怒,秀眉紧拧着,拉着林疏叶便出了门去。
“你会不会太冲动了些?”林疏叶出口劝慰道。
“哪里会,我敢保证,不出三日,爹爹定然派人出来寻我!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也好在你府上玩两天。”周泠儿环着林疏叶的胳膊亲密道。
“你呀,从小就是这副性子,从书堂认识你开始就一直这样,从未变过。”认识这么久,林疏叶也一直拿她没办法。
“总之,有你这个好姐妹,是我福气大。”周泠儿嘿嘿地笑着。
林疏叶正欲带周泠儿回林府小住几天,却不料,途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方才看公子的武艺甚是卓绝,恰好,在下也修习剑术,还望赐教。”那男子缓缓道,字字掷地有声。
他只留给他们一个侧脸,夕阳将他的长衫染成了红色,随着风而翻动。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雪亮的长剑,可以看得出他将剑看的很重,所以保存的很好。
“那你刚刚,为何不上台与我一战?”林疏叶上前一步,笑道。
他侧眸瞥了一眼林疏叶身后的周泠儿,口气淡漠:“只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周泠儿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丝不满:“你说我是麻烦?”
男子的眼中多了些不耐,重新看向林疏叶:“公子,战是不战?”
“自然是战。”林疏叶答的很快。
从小到大,差不多同龄人剑术她都未逢敌手,直至如今,基本不同龄的也鲜有人敌了。
“痛快。”男子的眼中划过一丝赞赏,多了些快意,可是嘴角一弯,又道:“若是公子输了,那……”
“不可能。”林疏叶信步走到了他的跟前,眸光里含着自信的笑:“若是我输了,一生再不使剑!”
男子突然定定地看向林疏叶的脸,除了震惊和更多的赞赏之外,还有一丝丝的不明所以。
这个男子,自然就是陆清颀。
苏夜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三人的相遇,心中无限感慨。只可惜,初见时的美好,永远不可能就此停住。
原来,陆清颀的出场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对于两个姑娘来讲,都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也许很多事,很多人,都是命里注定的。他就这么突然地出现了,意料之外,宿命之中。
就像周泠儿,第一次知道被满城男子垂涎的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被视作麻烦。
就像林疏叶,从那天之后,就再未碰过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