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一看,卢堞谷的谷门口还煞有其事地写着“若非三秘籍修满勿入”的字样。
虽说是谷,可入口却像是一个洞口那么狭窄,谷口密布着老旧的枯藤,我伸手掀开一角钻了进去。
在我把手中的枯藤放下的那一刻,突然之间视线一片漆黑,甚至回头之后,连谷口和枯藤也不见了。
我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但依旧摸着墙壁缓步前进着。这个时候,害怕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初试法力的那股子兴奋。
黑暗中我瞪大了眼睛,生怕突然出现什么突发情况,脑中的那一根弦始终紧绷着,不敢松懈。
脚上像是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之后视线猛然间骤亮,在剧烈的强光刺激之下我不得不遮住双眼,等强光消失过后,便是一片血红色的天地。
大概之所以卢堞谷被称作简单的幻境,就是因为如此吧,我看到这片天地虽然的确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可却仿佛离我很遥远,好像我们并不在同一个时空里一样。我壮着胆子沿着地上的蜿蜒的小路继续向前走着,发现路边的草丛里正蹲着一个小孩。
他此时正背对着我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子一下一下地铲着地上的土。我在心想半路出了这么个奇怪的小孩,肯定是跟卢堞谷的测试有关,于是我兴冲冲地跑到了他的身边,蹲下身来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尽量用甜甜的声音说:“小朋友,你在做什么呀?”
小朋友没有回头,依然继续铲着地上的土,我看到他铲了半天也只是挖了很小的一个坑而已,他一边铲一边回答我说:“我在挖坑呀。”
我突然间觉得有点迷茫,因为这段对话显得十分无聊,跟我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我觉得至少他应该回过头来没有脸什么的,或者一脸惨兮兮地跟我说“拿命来”之类的话来吓唬我。之后我就可以把他拿下,然后大摇大摆地从卢堞谷里面出去,理直气壮地要求白子潇跟我斗法了。
白子潇啊白子潇,就等着对我刮目相看吧你。
可是我此刻又十分悲凉地陷入沉思,听这小朋友的回答,很明显他很乖,这画风不对啊。
于是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他手中铲土的动作依然在继续,而且,我问完他话之后顿了半晌,他便开始一直重复回答我的那句话,不停地重复,一声赛过一声,一声比一声空旷凄厉。
“我在挖坑呀……我在挖坑呀……我在挖坑呀……”
这画风终于对了!
我霍地一下站起了身,准备很有气势地大喊一声妖孽,然后再将这个爱挖坑的小屁孩打翻在地。
诶?那个束缚咒是怎么念的来着?
我有些急迫起来,仔细回想着白子潇教我时的发音,可念了十几遍怎么也念不对。
这个时候我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这个小孩突然间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他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连带着周遭的事物一起,他们在不停地变大。
我彻底地慌了,于是更加想不起来咒术的念法。
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我仰着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巨童”,此刻他终于停止了变大,也停止了一直毛骨悚然重复的那句话,他忽然天真地一笑,抬起了手向我伸过来。
他将我放在手心里,接着朝前一扬,我就落入了一个巨大的坑里。
我站在坑里,猛然间顿悟,原来不是他变大了,而是我变小了。刚刚我还嘲笑他挖了半天只是个小坑,转眼间我就在这个坑里困着了。
接着,他开始埋土。
洋洋洒洒的土开始扑向我,在这个坑里扬起了巨大的灰尘。
不行我得想办法!
我一面剧烈地咳嗽着,一面仔细回想临出门时学的御风咒。
终于念对了!
我从坑里上升,飞过了巨童的头顶,巨童像赶苍蝇一样在半空中拍我,我一个分心便失重跌落在了地上。
由于我现在已经缩小了若干倍,所以从空中落地的这一段距离也无限地放大了,这一摔,竟是吐了口血。
我趴在地上,转头看到那巨童又欲伸手来抓我,可是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反抗了。
我又被重新埋进了土里。
我脱下外衣给自己的脑袋支撑了一个可以呼吸的空间,好在他埋得土也不多,见我不再动了,便停了手,可是过了没多久我就已经感觉到窒息了。
我在想着我要不要向上爬,可是又怕他发现我之后会将我重新埋的死死的。
果然,我向上动了一下,顿时感觉身上的土又沉了一些,之后,那巨童又接着在我所在的这个坑旁边挖下一个坑。
我不敢再动了,可是此刻,我也快要昏厥过去了。
“你是谁?”我听到上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白子潇!听到这个声音我猛然间从昏沉之中清醒了许多,燃起了希望。
“我是小强呀……我是小强呀……我是小强呀……”
我能想象白子潇此时此刻的心情,不久以前我也是用一个十分平和的心态跟小朋友交流的,结果就交流到坑里来了。
听到这里我实在按耐不住,开始向上爬,等我爬上来的时候,巨童没有注意到我,因为他正回头看白子潇。
我以为白子潇马上就会跟我一样变小,然而,他只是哈哈哈地笑了三声,接着拿出当日用以救我的那只很长的碧青色竹笛,顿时化作了一把长刀,照着巨童劈头就是一砍。
巨童轰然倒地,娇小的我在地面上颤了三颤。
我承认,此刻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白子潇这么容易就干掉了他,这以后叫我还怎么混。
不过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坐在了地上仰头欣赏着白子潇。
不得不承认,我居然今天才发现原来他竟长的这样好看。他的服饰虽常常平淡无奇,可却难掩他海魔一域长孙的儒雅贵气,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此刻正将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低头朝着我的方向看着,眼神中带着那么一点点严肃和愠怒。
接着巨童消失了,我开始一点点变大。
“怎么现在才来救我?”我故意嗔怪一声,然后拍着我身上的尘土,抹了抹手心里的血迹。
面对我的无理取闹,我以为他会更加恼怒,或者吼我为什么这么不听他的话。
然而,他却突然之间上前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
“是啊,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