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鱼的香气一路引着我们到了餐厅,灯光足够明亮,姨妈还是在屋角分别点了四根蜡烛,光线虽弱,寥胜于无,至少增了几分暖意。
我手上拿着绣花布鞋,正要往我的临时房间走,我喜欢的东西自然要细心收藏。
这时,姨妈突然看见我手中的鞋,或许它红得刺眼,姨妈喉中蹦出一声尖利的叫,她的脸憋得通红。
“怎么了?”
我拿着鞋愣在原地,她的激烈反应让我不知所措。
“哪里不对?”
“没,没什么,突然犯了偏头痛…,吃饭吧,都饿了吧!”
“饿死我了,我就不客气了!”
牙瓣一跃到了椅子上,桌上的清蒸鱼翻着白眼,寓意不明地看着他。
我们落座拾起筷子,舟车劳顿真是饿了,况且这鱼做的真香。姨妈是我的亲生母亲,我却难得吃上几顿她做的饭。
席间,姨妈的余光时不时扫到茶几上,上面的红色布鞋仿佛很吸引她。她根本无心吃饭,我不得不起身拿走那双布鞋放回房间。我知道,她的眼睛一直追随我,直到房门关上。我把鞋子放到床底下,又返回餐厅吃饭。
姨妈夹了一块鱼肉给我。
她说:“池塘里没有脏东西,鱼肉干净又鲜美,舒儿,你尝尝。”
鱼肉晶莹剔透像未被加工过,我夹起它,瞬间碎成几块。
“手劲怎么那么大,夹鱼肉应该用巧劲。”
李霄鹏嫌我举止不够温柔。
鱼肉的往来只一个回合便停止了,我们各自安静地吃完了面前的饭食。
我们吃饱喝足离开饭桌,姨妈收拾着杯盘,瓷器发出温柔的清脆的碰撞声。她蹬着一双老式浅口皮鞋,鞋跟发出哒哒声响,在木质地板上更加清晰。
饮食过后,困意上头,我简单洗漱便回房准备休息,天色不早了,走夜路回城没有必要,况且城里再没有什么让我牵挂的,灰飞烟灭了无牵绊。
刚刚睡下,辗转适应,老房子奇异的旧木气味让我安心,但这出奇的寂静却反而搅乱心神。
“咚咚咚………”
一阵凌乱而狂躁的敲门声让我瞬间从床上跳起来。
我没有回应,坐在床上听着接下来的声音。
“咚咚咚…”
这样的敲门声反复了十来次,我的紧张情绪已经接近满弦,再多一次的急促叩门足以让我崩溃。
我打算起身去门口听个清楚,外面到底是谁,熟人不会这样敲门不说话,而陌生人是怎么潜进这大院的,又为何而来…
我坐在床边,俯下身子探出脚去嗅找我的鞋子,眼前一抹鲜红晃过,我再次定睛去看,是那双布鞋,我从被焚毁的家里带回的幸存的布鞋。
它鲜红,炫目,张着狰狞的口等着我的一双脚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