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喝下那碗婴儿肉汤,一种挥之不去的婴儿啼哭声整日整夜环绕在我耳边。李霄鹏走后,我便离开了州府花园回到自己家中。
潘越一边给两个孩子削苹果,一边对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我说了明天的计划,我们要回落花村接我父母,因为空难赔偿的事需要父母亲自参与办些手续,潘越尤其强调这件事尽量不让姨妈知道,也就是说姐姐莫云是姨妈的亲骨肉,于情于理女儿用命换来的赔偿金,亲妈有权利伸手拿一份。
可是,潘越并不希望别人多拿一分钱。
我连夜收拾了行李,去小区门口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给两个孩子买了些路上的零食。牙瓣点名要吃卤鸡翅,我把超市里仅存的两包卤鸡翅都买回来给他。转天天不亮,我们便驱车出发,一路颠簸近中午时分才行至一半路程。潘越驱车劳顿,提议停车休息,也让两个孩子吃些东西,活动一下腿脚。我知道他半天没有抽烟,浑身细胞都馋了。
车停在荒凉田间,一条羊肠小路仿佛正是为这小轿车准备的,再多一点宽度都奢求不到。路两旁是无尽的荒凉的地,废弃多年的样子。阡陌交通,却没有鸡犬相闻。两个小孩在田野里撒欢,渐渐跑远了。我和潘越各自坐在田埂间,保持着一定距离,互相没有话说。偶尔有一两只灰黑色田鼠飞窜而过,我不解这些田鼠的存在,这里没有庄稼颗粒无收,鼠辈不至于这么恋土。潘越随手拾起一颗石子,朝飞窜的田鼠扔过去,明知打不准,却也热闹地与它们玩了起来,颇有些自作多情。
一群乌鸦呼啸着从头上飞过,我俩同时抬头,也同时想到两个孩子,于是迅速站起身朝不同方向去寻人。孩子的尖叫声传来,越发清晰。远处两个微小人形渐渐在我的视线里放大,我大喊一声潘越,他也回过身来找我。我狂奔向两个孩子,牙瓣搀扶着身子扭曲的恋星朝我踉跄走来。
“她被鸡骨头卡主了!”
我听到恋星发出痛苦的声音,此时我一把抱住了她。
“怎么搞的!谁让你给她吃鸡翅的!”
潘越一个健步冲到我们身边,大声呵斥牙瓣。
他大概一早就是讨厌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和尚的。
而且,所谓的小和尚只是他自己说的,吃肉犯浑不听话,他可是样样俱全。
他揪住他的颈后,揪得他生疼,他嗷嗷叫起来。
他的叫声与恋星的呻/吟声交响着。
“上车!现在不是你教训牙瓣的时候!”
车子启动的时候,我并没有奔向希望的喜悦,而是愈发绝望,因为恋星已经不再发声,只是两只眼睛向下淌着泪水,泪水落在我的手上,滚烫。
我强忍住悲伤,只盼着车子快点开到医院,我不希望孩子的生命就在我的臂弯里这样消失。
“前面小路转弯,左转!”
牙瓣命令坐在驾驶座的潘越。
潘越转过头与我对视,仿佛在问我,小和尚在搞什么鬼。
他的一脸的愤恨也告诉我,小和尚再闹腾,就会被扔下车。
“前面小路转弯,你不听我的,星星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