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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左言修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毫无力气的嘶哑。
夏夜灵不能不怕。她很怕。
她怕他们死在这里,她怕他死在这里,怕再也见不到他……
任何猛兽都伤不了他们可是充满欲望的人类可以……
她看不到他脸上的浸透的鲜血,夏夜灵哭喊着,从未有怎样的时刻,她这么着急。
眼睁睁的看着左言修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倒。
一次又一次的又站起来,只是速度越来越慢,很多时候,他只是在挥手而已。
劫匪们似乎也有些动容:“老大,要不然……这男人看起来已经快死了。”
“丢掉一边去,反正也快要死了!”劫匪的头目烦躁的说:“不要让我再听到这个女人哭个没完,赶紧把她嘴巴捂上!”
夏夜灵被捂住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想要拖着左言修把他丢到一边。
就像丢开一个物件。
突然,左言修动了动。
“靠!他还活着!”
左言修站起身来,摇摇欲坠的,非常虚弱的,他的衣服被鲜血浸湿了,一条手臂耷拉在那里,像是骨折了。
脸上却仍是倨傲的,冷冷的神情:“想打死我?”
模样仿佛诈尸,劫匪们吓了一跳,看着左言修从地上又捡起一条钢筋棍。
奋力朝着一个劫匪挥过去。
一个劫匪小心翼翼的揣了他一脚,左言修再无力气支撑。
这次被拖到一边了。
夏夜灵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他……死了?
她完全不能相信这件事。
在这个叫天天不应的时刻,夏夜灵真的不知到该怎样,她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继续吃东西!”劫匪头子坐下说:“等一下再弄这个女人!”
夏夜灵已经不想吭声,他们想要怎样,她忽然不怕了。
只看着被扔到一旁的左言修,忽然难过的,心脏几乎都要破裂。
眼泪流进塞着嘴的破布里,是苦咸的味道。
她真的很想他起来,对她大吼也好。
无法祈求任何人的帮助,她真的希望他再站起来。
却好像是奢侈一般,他只是躺在那里,连血液都凝固了。
“妈的,晚上要出去买点药了!我的胳膊很疼啊!”一个劫匪说:“派那个女人出去买好不好?”
“不好。”劫匪头子说:“过几天再说,大家先忍一忍,没想到那个男人那么能打!”
夏夜灵满脸都是绝望。
世界仿佛静下来了。
她除了流泪,什么都做不出。
突然!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仿佛幻听一般,夏夜灵下意识的看向窗外。
劫匪们也跑到窗口:“真的是警察!老大我们要怎么办!”
“别怕,可能不是要找我们的……”劫匪头子还未说完,已经被人打断:“老大他们朝这边来了!”
“里面的劫匪,放开人质。”警察用喇叭喊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最好的选择是放开人质!”
劫匪头子一把拉过被绑着的夏夜灵,用枪指着她的太阳穴。
其他劫匪也都把枪准备好。
外面的警察派人往里赶,很快就来到他们附近。
但警察不敢贸然上前,劫匪有枪不说,还有人质。
“让我做你的人质。”一个警察说:“放了他们!可以给你们留一条生路!”
“留一条生路?”劫匪头子冷笑着说:“我们又是抢银行,而且,那个男人已经被我们打死了!”
警察神色微微一凛:“你们想怎样!”
“放下武器。”劫匪头子把枪又往夏夜灵太阳穴挪了挪,她也颤抖着,因为没有想到警察怎么会来,还来了这么多武警。
他以为他的计划万无一失,殊不知警察只需要查左言修的车就能够顺藤摸瓜的找到这里!
为了保护人质,几位警察把手里的武器放下来:“这样可以了吗?”
“不可以!”一个劫匪说:“还有你们腰上的手枪!”
没有办法,警察们只好给自己缴械。
“让开!”劫匪说:“我们要离开这里。”
在这段话的同时,夏夜灵一直在努力的解开自己手腕后的绳子。
她在野外生活多年,很熟悉各种捆绑方式,只是手一直很不方便,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夏夜灵被劫匪们钳制着,一直往前走。
突然,夏夜灵感觉到手一松。
绳子开了!
心里不是没有激动,趁着劫匪走动时,对钳制她不是那么方便,夏夜灵忽然以非常快的速度一溜。
终于让那把可恶的枪暂时跟她没有太近的距离。
但与此同时绑匪瞬间开枪!
夏夜灵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因为忽然有人扑过来,抱住了她。
呛鼻的血腥气蔓延进鼻腔,夏夜灵心里一紧。
是左言修?!
挣扎着抬起头,她看到他的眼睛,连睫毛上,都是血渍。
一双眼望着她,细长的眼睑,据说拥有这样眼形的人其实都很重感情。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下来。
夏夜灵不敢狂喜,担心一切都是做梦。
看吧!警察来了,他也没死,他们可以送他去医院,他们谁都不会有事……
来不及交谈,绑匪的第二枪,又追过来。
夏夜灵没有注意,左言修一把推开她,忽然感觉身体一阵闷痛。
尖锐的疼痛他自己也分辨不出从哪里传来,就是疼得他不能动弹。
警察们一见到人质被放开迅速拾起地上的武器冲过去,成功缴了绑匪们的械,并且给他们戴上手铐。
夏夜灵跑到左言修身边,他微张着眼,看着她,眼神有点涣散,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出不了声。
他的口型,说的是:“别哭——”
身上无处不再流血,夏夜灵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出这么多血。
她跪在他身旁,牢牢地抓着他的手,不敢哭,也不敢吭声。
怕她一出声了,就被自己发觉……
他不能死掉……
她不敢这么告诉他,只能牢牢的抓着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冷,越来越冰冷。
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见他时他骄傲的样子。
想起他看着满园的梨花时他温暖的神情,又想起,就在下午,他们还快乐的在野生动物园做义工。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呢,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好……我不哭……她在心里说。
几个医生抬着担架跑过来,情况紧急便推开夏夜灵:“来,我们扶他上担架!”
夏夜灵被推的跌坐在地上,医生们抬着左言修上了担架。
她仍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小姐你松开一下!”医生们强硬的掰着她的手。
“求求你们……”夏夜灵没有发现自己又哭了,眼睛一直淌着泪水:“一定要救活他!一定要救救他!”
“我们当然会尽力的……”
“不要尽力……要救活他……”夏夜灵哭着,终于被大家掰开他们相连着的手。
他的手垂在担架旁,像是真的已经没有生气。
有警察扶着她,把她一道扶上救护车。
旁人说了些什么,听也听不清,似乎是警察在坐笔录,夏夜灵机械的回答着所有她知道的事。
救护车闪着急切的灯冲到医院,左言修被推进急救室。
夏夜灵和警察们坐在外面等着,她只能不停地流泪,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有神明,她真的很希望……他不要死。
都说好人是不会死掉的,那他为了救她被打,不应该死掉的……
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是两位中年人匆匆赶来。
径直来到警察的面前:“您好,我们是左言修的父母,请问我儿子在哪里?他受伤了吗?重不重?”
“左先生您先不要急,他现在在急救室,因为受到了殴打和枪伤,这位是跟他当时一同被挟持的女孩夏夜灵,是她提供了两位的联系方式。”
“那为什么她没有事?”左父情绪显然很激动:“什么人居然敢动我儿子!”
“是一群抢银行的劫匪……”
“废物!”左父愤怒的截断他的话。
这时,又有几个人从电梯里出来。
没有意外的,因为两个人均是未成年,现在有必要通知双方父母。
夏夜灵一家人也来了,林小爱已经睡了,为了不让她担心,夏家父母没有叫她现在就来。
“怎么样了?小灵你有没有受伤?”夏母跑到夏夜灵身边,焦急的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我没有事,妈妈,但是左言修他……”她又哭起来:“他受了很多伤,是为了保护我……”
夏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连忙给左言修父母致歉:“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刚刚听说了事情,真对不起……”
“别说这样的话了。”左言修继母说:“我们已经联络了院长亲自主刀,我相信言修这个孩子一定会挺过去的。”
“夏夜灵,你去休息吧。”警察对夏夜灵说:“刚刚你也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现在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夏夜灵摇着头,不吭声。
“言修既然是为了保护你。”左父来到夏夜灵跟前:“你就去休息,不要再累倒了,辜负他的好意。”
夏夜灵抬头看着左父,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些什么。
终究还是摇摇头,嘶哑着嗓子说:“我只想留在这里……”
大家没有再强迫她,从感情上,她留在这里可能会舒服一些。
护士们一趟趟地跑出来,不停地输血,治疗,大家都是焦急的。
很久,很久,左父一直看表,眉头月锁越紧。
突然,手术室的灯灭了!手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