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延风与长安先行至了书房,均是一脸凝重。
“长安,你能说说……那以后的状况吗?”终是陌延风忍不住先开了口。
“那时,您出事之后,立刻被带入京城,我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您,娘亲告诉我密室之事,把弟弟托付给我之后便去了京城,却在几天后传出来殉情的消息,到边关时已经有二十来天,王家悔婚,我为了快速积累军功进了浮游营,常德叔和当时护卫家里的暗卫帮了我不少忙,十八暗卫剩下没几个……”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陌长安现在想想仍觉得像噩梦一样,她那时被娘亲培养成一个闺阁小姐,对军事不关心,政治敏感度也不强,浑浑噩噩进了军营,也只是凭着一股狠劲在冲,现在回想,很多事都不对劲。
父亲怎么会直接被拉上京城?为母则刚,母亲又怎么会抛弃才两岁的幼子追随父亲而去?生死存亡之时陌家军为何还隐匿不动?太多太多的疑点,直至重活一世才幡然醒悟。
“你说王家悔婚了?”陌延风的心在抽搐,他认为忠心的下属一个个都背弃了他,长安那时想必更加惶恐不安吧,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却遭受了那么猛烈的打击。
陌长安嘲讽一笑,“是啊,当时您出事时就已经流言四起,直到母亲的……消息传来,他们立刻上门来退了婚,当时成广毓还说要我嫁进成家,我当时还很感他激来着,现在想想,真是幸亏没有答应。”
“都怪我都怪我啊……”陌延风心痛得无以复加,他那时身为幼子,颇受宠爱,不想入军营,父亲和两位兄长不愿束缚他,便没让他入军营,可后来种种不可预测,父兄离世,他被众将军拥立,少年高位,他被蒙蔽了双眼,没有战功,只靠陌家的余荫,堪堪守成,却不知底下早以风起云涌。
“爹爹,人心难测海水难量,但是,我们要相信,一切都会好的。”陌长安抱住爹爹,额头抵上他的,给他稍许慰藉。
“是啊,爹爹的长安一定是最有福气的。”陌延风掩下酸涩,看着幼女,坚定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头成广毓正纳闷,怎么少爷还不传唤他,茶都下肚三杯了,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难道……
正巧小厮来了传话道:“老爷请您去书房。”
他便随着小厮去见陌延风了,一推门,看见一个粉嫩嫩的小姑娘坐在少爷怀里,还眯着眼冲他笑,他一个激灵,笑呵呵道:“元帅,这就是府上千金吧,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
陌长安见他比上辈子清减些,却是国字脸,粗眉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偶尔露出一丝精光,显得有些憨厚却不失精明。
“是啊,这是小女,长安呐,这位是成广毓副将军,你便称呼他为成叔叔吧。”陌延风摸摸她的头,暗暗观察她的神色。
“成叔叔好啊。”陌长安从陌延风怀里下来,笑笑眯眯道。
“哎哟,这可不敢当不敢当啊。”成广毓摸摸后脑勺,更显憨厚。
“你来可是军中出了事?”陌延风见长安拉着他的袖子,一副女儿缠着父亲的样子,心下有些好笑。
“不是不是,是……”成广毓有些踌躇。
“大老爷们有话说话,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陌延风呵斥道。
成广毓也顾不得丢人了,噼里啪啦便说了开来,“成青那兔崽子和田家的小子打了一架,那丢人玩意儿还输了,我想说能不能让他进您的卫队,让他好好练练,别白瞎了那副身子骨。”
“怎么不让他去你那,亲自教导不是正好么。”陌延风笑笑,并没有立刻答应。
“那臭小子惯不听我的话,但他敬重您,还望您能亲自调教调教他。”成广毓有些无奈。
陌长安扯扯陌延风的袖子,示意他应下。
看到陌延风点头,谢过后便回去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陌延风看看女儿,疑惑道。
陌长安蹙眉,“当年您出事之前成青失踪了,您出事后成广毓又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孩子,说是他遗留在外的孩子,我在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现在看来他还是很喜爱成青,但成青失踪后他却没有什么悲伤的样子,只对那个带回来的孩子好。”
陌长安顿了顿,又说到:“当时事情太多,这还是别的暗卫告诉我的,可我没有放在心上,细节上好多都记不清了。”
“没事,既然成青现下放在我身边了,我会看着的。”
陌长安还是有些不安,前世就像被人圈着,只看到些别人想让自己看到的东西。
她握握拳头,这辈子,绝不会还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别皱眉啦,多不好看,药浴材料还差两味就集齐了,泡上两个月就能开始打通经脉了,到时候可别忍不住疼哭鼻子哟。”陌延风打趣道。
“那是你吧。”陌长安毫不客气地回讽。
“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可爱了。”陌延风啧啧道。
陌长安办了个鬼脸,跑出去了。
“盯着成青,派两个机灵的跟着成广毓,别跟得太紧,打草惊蛇就不好了。”陌延风端着茶碗,玩味道。
现在看来,内鬼不少啊,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来玩玩儿吧,陌延风冷哼一声,出了书房。
“皇上,是不是该把陌家都彻底……”说话这人在自个儿脖子上比了一下。
“不急不急,怎么着也得给陌家再留个后啊,说不定还……”浑浊的眼里微微有光划过。
“就怕……”他有些迟疑。
“怕什么,陌家那一门都是蠢的,要不然也不会就剩下那一个小苗苗,还……”他笑笑,不再说了。
“是啊是啊,那一家子都蠢得很。”那人谄媚道。
“你懂什么,蠢货!”皇上甩甩袖子,走出了偏殿。
留下那人擦擦汗,心想,这天子近臣真是不好当啊,是皇上先说的,他应和一声反而被骂了,真是晦气,他腹诽道,绷住脸上的表情,迈步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