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拢了拢衣服,竟是要自顾自地睡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别扭,仿佛占人家姑娘的房间没有什么不对似的。
那行云流水之姿,直叫陌长安看得目瞪口呆。
“喂喂,回你的地方睡去,你在我屋里像什么样子。”陌长安推了推他的肩膀,虽说在军营里呆了那么久,她是男女大防意识薄弱了点,但是也不能和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共寝吧。
“叫九阙哥哥或者师兄,怎么这么不懂事,一点都不可爱。”他的声音闷闷的,早就抢先一步钻进被子里去了。
陌长安有些失声,九阙哥哥?师兄?这都是些什么称呼,这人性子怎么怎么难搞。
“起来啦,今天打量我的人就是你吧,看你的样子不会没有定房间,这么近,回去睡吧。”陌长安有些无奈,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把脸埋到被子里就可以装作听不见了吗。
“不是我,是那老头。”说着,他好似不耐烦似的,一把把陌长安抓上床,放在他没有受伤的那一侧。
快到没要让陌长安反应过来,就被他弄上床了,她刚想挣扎,就感觉到一只大手拍了拍她的背。
有模糊的声音传来,“快睡吧,五岁的小丫头瞎计较什么呢,要吃亏可是我吃亏吧。”听着,竟还带着几分自恋。
这么小应该没关系吧,就当做跟和爹爹一起睡得了,陌长安默默地想。
要是以后的宫九阙知道陌长安曾把他当成爹爹来看,那脸色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色彩缤纷。
陌长安都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宫九阙却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陌长安的小脸,却是感觉伤口的灼痛似乎缓了些。
他把她的小身子更贴紧些,柔软,温暖,似乎心里也安宁了些。
宫九阙也不知道为何他自己非要赖在这里不走,若是以往,他又怎么会让一个还算是陌生的人来给自己疗伤,可是他今晚不禁怎么魔障了。
他感受到陌长安热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颈边,一下一下,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不用自己一个人受着伤待在冰冷的屋子里,这么安心地睡着。
嗯,这样也挺不错的,他的眼缓缓闭上,就这么揽着陌长安的小身子进入了梦乡。
“小姐,小姐,早饭送来了,要现在送进来吗?”翠柳在外面叫喊着,陌长安从来不用她们伺候她梳洗,只能在送饭前问一声。
陌长安听到翠柳的声音,一惊,她揉揉头,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死,突然想起昨天为了给宫九阙疗伤确实很晚才睡,她扭头,床上却早已空无一人。
她迅速穿起衣服,让翠柳进来。
“昨天嘟嘟飞到我们屋里了,很委屈的样子呢。”翠柳笑道,也不知道一只鸟儿是怎么把人的表情做得惟妙惟肖的。
“啊,也是……”陌长安昨天回来就没有见到嘟嘟呢,平常它都是睡在自己枕边的。
是宫九阙赶嘟嘟出去的吗?为什么啊……
陌长安想不通,索性也就不管了。
吃完早饭,一行人准备好便出发了。
上车前,陌长安对常德说道:“常德叔,这几天快一点,我希望能早点进京。”
“好的,小姐。”常德应了声。
马车疾驰,虽卷起一阵尘土,可马车却稳得很。
几天后,便到了京城,马车停在了一处三进的小院前。
陌长安的外祖父李恺宗虽说贵为前丞相,却在辞官之后就搬进了这个小院。
他的妻子慕容明华是当世才女,二人琴瑟和鸣,倒是一段佳话,却因李恺宗违背母意母意娶她娘家侄女而闹僵。
直至慕容明华为保住女儿难产而死,李恺宗却拒绝再娶妻,他没有妾室,没有儿子,在李家看来,这就是无后啊,他却一心一意想守着慕容明华,把女儿养大。
矛盾不可调节,直至有一天李家用阴私手段诬陷他与另一个女子有染,他愤然反击,洗除冤屈之后,断了与李家的关系。
阴差阳错,他一步步问鼎宰相,却在壮年之际辞去官职,引起朝堂一片哗然。
他却搬进小院,只顾将女儿远嫁再不问官场之事,之后也只是会会诗友,弄弄花草罢了,不经想,这一晃儿,便是十几年过去了,他李恺宗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
因李烟然提前送了信,陌长安并没有受到阻拦,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小院。
李恺宗还在书房习画,突然听到管家在外喊他,他皱皱眉,放下了笔,打开门,有些严肃道:“怎么回事,不是说过我习画的时候不要打扰我吗,怎么还这般莽撞?”
“老爷,今天听闻喜鹊叫,果然是贵客到了啊,小小姐来了,正被人领着往里走呢。”管家陪伴了他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他习画之时不希望被人打扰的,那时他能回忆与夫人琴瑟和鸣的那一段时光,可今日不同,毕竟是小小姐到了。
果然,李恺宗的脸上不禁也浮上一片笑颜,他整了整衣袖,才大步往正厅走去,却在进门之前又板了一张脸。
他想,如果他不这么做,肯定会大笑出来的。
一穿得很喜庆的红衣红衣女童正在努力抓一只小雀儿,可那小雀四处飞跳,在她浑身上下跳来跳去,她竟是一时抓不住它,气鼓鼓地一张小包子脸,不知在嘟囔些什么,四周的丫头还在一旁偷笑。
“都在那边杵着干什么,还不帮小小姐把小雀儿抓住。”他端着声音肃声道。
吓得几个小丫头立马站直了身子,嘟嘟也知晓了这老头竟要让人抓它,它毫不客气地站在陌长安头上,唧唧唧唧地冲他叫了起来。
陌长安逮住机会,一把把它从头顶抓了下来,箍在怀里,这小家伙竟是不让她抱,天知道她昨晚真不是有意要忘了它啊。
“外公。”陌长安叫了声,恭恭敬敬给他行了个礼。
“嗯,起来吧,过来让外公看看。”李恺宗招招手,示意陌长安过自己这里来。
“坐马车来很累吧。”终是抵不住情亲的呼唤,他的声音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