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从月,阴阳具矣;从天从地,道德备矣;从骨从肌,元气通矣。和虚揽空,则五体通达,刍狗归心,天眼明矣……”
一串含义莫名的经文从一名少女的口中轻轻诵出。那少女十五六岁年纪,身着一袭剪裁合体的淡紫色长袍,美盼修睫,声音甚是动听,浑身透着一股灵秀之气。她左手中指微屈,横在胸前,右手悬在腰间宝剑跟前,若有戒备之意。
少女的目光望向前方床榻上躺着的一个人。那人蓬头垢面,双手双脚均被软绸束缚绑在床榻四角,身上衣衫破烂不堪,一边挣扎,一边凄厉地嚎叫,仅能从声音中分辨出这也是一个年轻女子。
床榻之旁,一名年过不惑的员外郎正紧张地盯着那床上之人,愁眉紧皱。在他身旁,是个富态的********,正哭哭啼啼地向那少女说道:“仙姑,我和拙夫膝下无子,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你,你一定要救救她呀!”
那少女对那妇人的话似有所动,却仍自头也不回,只自顾自地轻诵。少女身后,一名看起来比少女大个一两岁的少年见状,向那妇人轻声劝道:“夫人,你且莫着急,本门心法最讲究心神守一,须专心致志才可汇集法力。师妹正专心凝聚法力,最忌打扰。”那妇人听了,点点头,望了望女儿,又望了望丈夫,终于安静下来,只是仍止不住抽泣。
这户人家姓潘,上代家主乃是前朝宰相,声势甚是显赫。潘员外虽然无心宦途,但在经商方面却是天生奇才,生意做得颇大,再加上先父在朝野门生众多,连当朝宰相当年在潘大人门下读书时,亦是潘员外的同窗,是以潘家人丁虽不多,在当地却也是响当当的名门。
潘员外膝下无子,年近四十才有了一位千金。潘小姐不仅貌美如花,而且自幼聪明伶俐,温文良善,没有一丝大小姐脾气,父慈女孝,在当地亦是一桩美谈。然而前几日,潘小姐不知何故忽然癫狂大作,不仅将自己屋里砸的不成样子,还见人就撕咬,直如受惊野兽一般。潘员外以为女儿得了失心疯,遍请名医,多方诊治之下,却无一人能说得出潘小姐得了什么病。几日前,一名游方道士找上门来,观察一阵之后,说潘小姐这是中了邪,被不知哪来的邪灵上了身,须得驱邪方能长保平安。潘老爷见多识广,看出那道士并非招摇撞骗之辈,便请那人作法,哪知这附身邪灵功力颇高,不仅没被驱出潘小姐体外,反而大举反噬,将那道士打的五内皆伤,晕了过去,至今未醒。
过了几日,一对少年男女忽然找上门来,自言是附近灵山“太极峰”上的修道者,听闻潘家的事之后前来相助。这对少年仪表非凡,又自言不要任何报酬,潘员外见他们言语至诚,心中虽忖这二人年纪尚轻,恐怕对付不了这邪灵,但心疼女儿要紧,却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诵经声戛然而止,潘员外紧盯着那少女,却见少女一双美目猛地一睁,瞳仁竟已变成幽蓝之色。少女缓缓伸出左手,掌缘间也发出一阵耀目的光芒。她轻轻按住潘小姐小腹,陡然间,潘小姐的挣扎忽地变本加厉,口中的呼喊也愈发凄厉了起来。潘夫人忽然女儿受苦,忍耐不住,就想上前阻止,哪知那少年早有防备,赶忙拦在她身前,轻声道:“夫人请稍安勿躁!师妹所使的是本门的‘御灵心法’,此法是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将附身于他人身上的灵体吸出来,再以本身元神加以镇压和引导。令嫒与那灵体结合已久,彼此之间纠结甚重,一些痛苦是免不了的。”
潘员外点点头,也轻轻拉住妻子的手,道:“快坐下,别耽误了这姑娘施法。”潘夫人对丈夫言听计从,闻听此言心中稍定,便又坐了回去。
便在此时,潘小姐的身体又起了一番变化。但见她满头青丝忽地无风自扬,原本白玉似的的雪肤表面青筋直爆,连眼珠都变作了白色。
“景曦,就是现在!”少年见状,忽地大吼一声。那被唤作“景曦”的少女点点头,在潘员外夫妻惊愕的目光之下,纤细的身体竟缓缓地浮了起来!
便在此时,潘员外惊觉女儿平躺着的身体也随着景曦一齐飘浮起来,景曦的手掌已经离开了女儿的肌肤,但就在手掌和肚皮之间,一团深紫色的光芒竟凭空而生,如漩涡一般转动。潘小姐的衣物本已破裂不堪,此时更有许多肌肤裸露在外,潘员外看到,女儿全身表面浮起一丝丝与那团光芒极其相似的线条,仿佛江河入海汇集在腹部,在丹田处化为一丝丝黑气被吸入那团漩涡之中!
终于,仿佛潘小姐身上的黑气被吸尽了,凄厉的喊叫声戛然而止,她肌肤表面黑气尽褪,身体缓缓落回床铺,脸色已平静了许多。潘员外和夫人当即便想看看女儿,却见景曦仍在半空飘浮着。她双掌相对,那团漩涡此时已经化作一团黑黄相杂的光球,在景曦的双掌中飘浮着。细细的黑色电流在光球与手掌间流窜不止,仿佛将二者连在了一起,但见那黑色电流从光球中不断向少女指间流去,光球却越来越小。过了半晌,少女双掌一合,身形缓缓落地,同时深吸一口气,分开双手时,那团光球已无影无踪。
潘员外眼见如此神奇的景象,饶是他久经风浪,也不由得目瞪口呆。眼见景曦似已成功,不由得开口问道:“这……这成了吗?”
那少年紧紧盯着少女的神色,眼见少女睁开双眼,神色一如往常,终于松了口气,笑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