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鼻都是寒淡的香气。
沁兰问了小丫头半响是什么味道,她都答不上。
许是居香久而不觉,倒是沁兰这个大药罐子一下子捕捉到了。
那清浅味道袅袅中有些凉,带点孤傲。
是梅。
一种难攀与的花种。
二人一前一后,步履轻盈,珊珊作响。
风中带来山林的霜气,在沁兰脑中勾勒出一副墨山图。
岱云归岫,烟络横林,山沉远照。
群山重影中远远走来朦胧身影。
迷蒙清新,飘逸出尘,带着凉薄的仙气,入画七分。
隐约有种触手可及的气息,它就在那里,不远不近。
是他么?
一个趔趄,沁兰被小丫头拉住,蹲坐在地。
耳边传来对话声。
“要回去了?”
“恩。”
“什么时候?”
“明日。”
“决定了?”
“有些事终究要解决。”
那声音和她记忆中永远张弛有度的温润声线相差许多,带着沙哑和一点点不明显的凄惶。
“那,放下了?”
“呵,”说话声毫无波澜,一如幽息深潭。“放不下又能如何。一直假装她还在那里,从未离去。没有纷争,毫无顾虑。可能吗?如她所说,她不聪明,只是或许这世间,再也不会有如斯纯粹之人。”沁兰的心忽地就跟着痛。
她紧紧抿着唇,拉着丫头的手不禁用力,浑然不觉对方是怎样龇牙咧嘴的神情。
一个念头呼啸而过,她想冲出去!想站起身对他呼喊!
是我啊,是我!我还在这里!从未离去!
可是刑柯的话不适时想起,他激愤地控诉着,“你不配!”
有些事,错过就如隔世;有些人,转身就是一辈子。
“玄哥哥,该走了。”
一声流莺婉转让沁兰的膝盖不由僵硬,她愣了半响,紧捏的拳头渐渐起了筋,让一旁的丫头一度认为她真的会这么走过去。
完了,这回要挨罚。心仪可怜兮兮地想。
以致于沁兰重新蹲下去时,她只顾着自己庆幸,没有注意她完全沉寂的表情。
此时沁兰心中,这一声娇憨真正让自己如冷泉入心,如梦初醒。
听不见他们又说了什么,耳边潺潺水声。那是时间缓缓流淌的声响。
它一如既往,卷走爱恨情仇,青丝金戈,红颜紫蟒。
在彼此微笑地以为自己停留在时光的原处,它在低低嘲笑。
遥远记忆里存在着宿舍床头那本《国境之南,太阳之西》里的一句:
世上有可以挽回和不可以挽回的事。而时间经过就是一种不可挽回的事。
忽然有一股由鼻尖欺上眼角的软弱。忽然想还看一眼远处那张脸。
她咬住自己的手。
不可以。
这样,已经够了。。。。。。
那天回去,沁兰一病不起。
外面放晴,天色很亮,柔软的阳光像河流一样从窗外倒淌进来。
她没有听见两天里一墙之隔的怒火,没有听见心琪胆战心惊的抽泣。
她已经分不清是疼痛存在于精神还是肉体,只觉得指尖颤抖到冷汗淋漓。
她很少于清醒之时在脑中这样仔细地勾勒过去,因为承受不起。
可是生病总是让人自制力崩溃,如现时今日。
记忆中有个人眉目间澄澈安然。
他似一缕春风。
柔和,明亮,没有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