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班从意就唤了车夫,径直去了牛府。
本是休沐日,游先生领着小书童出府散心去了。对于班从意的突然到访,纪氏小意地哄着,无奈,班从意就是不肯说话。梅氏不得已,亲自跑了一趟班府,回府后,与纪氏悉悉索索地一顿探讨。
“五儿,你就在家住着,这事儿是你娘不对。二舅母已经去训斥了一番了,你就好好地住着,免得来回跑折腾!”梅氏性子急,最是见不得自家人受委屈了,牛氏这会儿还不觉得这是哪儿惹着人了,只觉得方家都已经服了软了,回头每月还要赴宴的,自是只想着息事宁人。
“大嫂,要我说,也是小姑子怕事儿,左右这事儿就是方家姑娘毁了容了,那也是她嘴欠,怎地,估量着咱家的姑娘好欺负,初一赴宴,就来个下马威不成?瞧不上班家那也算是那么一回事儿,可是不将咱牛府看在眼里,这方府的用心,咱却是要好好地掂量掂量了。”梅氏却是真心心疼班从意,这才放出去第一回赴宴,就惹了一身腥,不过是仗着八竿子打不着的贵妃娘娘,也敢欺行霸市?
纪氏又是宽慰班从意,又是冲着梅氏使眼色,总算是等着牛府的两位老爷归府。
“小舅舅的小宝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你表哥给你受了委屈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招惹咱家的小宝儿!”班从意抬眼,看着冲进门来的二舅舅,身长八尺,虎背熊腰,面如枣色,听着小厮报,一下马就往里冲。到了班从意的面儿,蹲下身子,刚与班从意平视,班从意张开双臂就往二老爷牛悟宁的怀里扑,牛悟宁大手一捞,就将班从意捞进怀里。
“大嫂又该念叨了,五儿如今大了,往后可不能再让二舅舅抱了。”说着,不管纪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溜儿地跑着不见了。
相比二老爷牛悟宁的虎背熊腰,大老爷牛悟清颇有风文人的清气,许是早早地兵部任职,倒是多了稳重。长得也不像牛悟宁这般虎背熊腰,中等身量,放在人堆中,半点儿不打眼儿。是以,这回,牛府得了楚夫人的请帖,这才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过上了几日,牛氏上门来带班从意回去,“五儿,你爹想你了,若不然今日回府去?”没有应声。
牛氏也自知班从意若是“痴劲儿”犯了,百般哄都是无可奈何。这几日牛氏也回过味儿来了,班从意这是怪牛氏没有如方夫人这般,并不曾无条件地袒护她。牛氏扪心自问,若不是战夫人的侄女儿道出了事实,牛氏怕是真是信了方家人的,觉得这事儿确实会是班从意做的出来的,一准儿会让班从意赔礼的。
都道班从意向来敏感,只是不大言语,往前在敦化坊住着,班府有个痴傻儿,这向来都不是秘密。这些年,为了照料班从意,班御史竟是不肯再要儿子,左右也是自己的骨肉,牛氏也是没有不依的。
只是,这回,班从意只需开口解释了,说不得还能省下这么多麻烦事儿。牛氏也是憋着一口气儿,班御史回府怪罪于她,梅氏上门又是一顿说教,不过是个小姑娘,哪儿有那么大的犟脾气,有意晾着班从意几日。
不过,牛氏不曾想过,若是班从意一早说了,牛氏是全信了,还是将信将疑?亦或是坚持让班从意赔了礼,再说旁的?
“大嫂,五儿这孩子性子倔,不能再由着她了。往后总是要嫁出去的,若是在婆家亦是受不得委屈,那日子可如何过?”牛氏是被班御史谴着过府的,班御史恰逢休沐日,正在府里头等着班从意接回府去。
大老爷牛悟清和纪氏坐在上首,牛氏这话一落,二老爷牛悟宁就不乐意了,“当初给你找的姑爷不挺好的,到时候咱也给五儿寻个跟姑爷差不多的!”
牛氏才刚一开口,就被噎了。想说自己如今府里头晃着眼儿就是姨娘,不过转念一想,可到底是过了十几年的松快日子。班御史也如今不进姨娘的门,自是无法辩解的。“二哥,说不得五儿到底不能如咱的愿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不能由着五儿总是使性子,往后说亲都不好说了!”
“去去去,我倒是不爱听你这个做娘的这么说话,难怪五儿不愿意跟你回去。别看五儿人小,打小谁还谁坏可是分得最清,这些年,可有吃过亏了?跟你的那些福报,五儿还是有的!”牛悟宁不愿意多与自己的小妹说话,末了,下了逐客令,“若是姑爷想女儿了,就让她来府里就好了,做什么不进府,打发着你过来。早知当初就不要娶了牛府的姑娘,我就看不惯这一套!”
牛氏面有讪色,“老爷也不是这个意思的,二哥你又多想了。”
“行了,你就顾好姑爷和嘉儿,五儿想在府里头住多久就住多久,好歹我们也不会让人委屈着五儿!”牛悟宁又让牛氏可以先走了,牛氏再也待不住,只得辞了牛府众人,匆匆而去,心里思量着该如何跟班御史回话。心里不免又怪上了班从意半点儿不体谅大人,都已是十岁的姑娘了,为了那么点儿小事折腾得不得安宁。
恰一回府,方夫人夫妇俩送了礼来赔罪。
这厢,牛悟宁又发了一通地牢骚,抱怨着,自打班御史升了佥事御史,行事愈发地要与牛府撇清关系。
梅氏倒是不好说道小姑子与姑爷的事儿,只是心里却是极为苟同的。“往后,五儿的圈子也不一定就是那么几个五六品家眷的小圈子,这回若是白白地受了,说不得往后谁都能赶着来踩上一脚。再往深了想,五儿本就是心思细腻的,若是往后都不愿意赴宴可不就是被这方家人给祸害了!”
纪氏看了一眼梅氏,“你倒是跟我说说,这方家母女俩可是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的?”
梅氏红着脸翻了翻手,“嫂子说的什么话,我向来与人为善,何曾与人结过怨恨?嫂子想多了——”
待得送走了二老爷夫妇俩,纪氏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原来这方家夫人,可是曾与老二说过亲的那个方家?”敢情,这是当年就吃味儿了。
原来,纪氏当初作为长嫂,有意说了梅氏给二老爷,不过亲事却是没定下来,不过俩家人都已经点了头了。后来,文家拖了媒人来,要将文家的侄女儿说给二老爷,因着与梅家已经说定了亲事,纪氏自然是拒绝了。这侄女儿就是如今的方夫人,那会儿文贵妃还不是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