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琉球,哥,之前我未看懂,可现在才明白,那真是一步高棋。”
难得的得到载洵的赞许之色,布仁苏也显得很是兴奋。
“其实,之前,我和载涛在谈起此事时,也一直对您为何只给铁良派五百老兵守岛很是不解——我们的陆军的确是少了些,可也不至于连千把百人都抽不出来。但现在我明白了。哥,你就是要让小鬼子看到希望,把他们的守备舰队吊在琉球。”
载洵笑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那你说,能吊得住吗?”
“能!只要铁良他们能守住,小鬼子的守备舰队就不敢走,否则,基隆离琉球也不比他们的长崎更远哈,我们随时可以派出援军!可是……哥,铁良和扎哈就只有五百人,他们能守得住吗?咱们的水师主力在这边,小鬼子有守备舰队,纵使有援军也上不去呀!”
这一次,载洵许久没有作声,直到眼及之外,出现了卫兵疾跑的身影,才长身而起,“所以,他们没有援军。可他们,又必须要守住!”
声音低沉,像是在回答布仁苏,又似在自言自语。
“报告,大人,京师急电。”
“念!”
紧了紧虚披在身后的氅衣,载洵的面色平静。而布仁苏也有些小激动,“六哥到底是不拿我当外人呀,连京中的密电都不避着我。”
“凤凰城破,倭人之第一军急攻摩天岭,奉天危急。”
“靠!”
载洵与布仁苏几乎同时怒拍石案。
“宋庆是干什么吃的?几万大军说撤就撤,连凤凰城都丢了?”
布仁苏赤红着脸,也顾不上自己的级别与人家宋庆还差着老远呢!
载洵摇摇头,虽对此结果早有准备,却也没忍住哼唧了一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
“嘿,哥,这话说的好!淮军就是一帮猪!”
这样的话,布仁苏头一次听,新鲜之余,却也觉得恰如其分。
“看来,我们的行动要快些了,否则奉天一旦失守,形势更为不妙。北洋指不上,咱们就自己来,我就不信,少了定、镇二舰,就打不过联合舰队了。”
“嗯,早该如此,北洋那帮家伙,指靠不上的。哥,若是想逼联合舰队与我决战,我倒是有一计……”
“噢?那我们就把计策写在手心……来,写在沙滩上,都不许偷看哈,看看我们兄弟能否想到一块儿去。”
“哈哈,好!这好像戏文里唱的一样了,诸葛亮和谁来的?”
撇了撇嘴,鄙视下这没文化的货,载洵转过身用手指在沙滩上写出了两个字,“写完了吗?来,我们看对方……哈哈!”
狂笑声起,都盖住了浪击拍岸的响声,看得送电报的卫兵惊诧不已。
“朝鲜!”
毫无疑问,与赤壁之战时孔明与公瑾各书一字不同,载洵与布仁苏所写的都是两个字。
借大清水师强势之机,实施朝鲜登陆,断日军后路,解辽东危机。从而逼迫隐藏在大同江口的联合舰队与之决战,这似乎是北洋多次拒绝与南洋合作之后,福建水师所能做也是仅能做的最有效的支持。
聂士成临危授命,取代宋庆成为东路指挥,清军在摩天岭第一次打出了血性。大嗓门的聂军门没有机会如宋庆那样慷慨陈词,但却实打实的上演了一幅“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戏。
依克唐阿屯兵赛马,牵制凤凰城。聂士成则率铭字军独守摩天岭,吕本元、孙显寅、耿凤鸣等军官分驻纵深防御中的多条防线。为了坚守奉天外围的最后一道防线,李中堂也舍出了血本,原守大沽炮台的七百炮弁星夜驰援,四十门克虏伯步兵炮几乎是天津武备库的全部存货。
数日来连番血战,清军死战不退,日军先锋立见旅团损伤严重,不得不退守连山关。随后的战斗中,聂士成稳守如固,甚至还在日军攻势渐疲之时,与依克唐阿分兵反攻连山关和草河口,这是开战以来,清军在陆地上的第一次胜仗,也是首次收复失地。
而摩天岭大捷更深刻的意义,并不仅仅是延迟了日军攻击奉天的时间,鼓舞了朝野上下的抗战士气。更在于……持续近月余的摩天岭战役,为朝廷的调兵赢得了足够的时间。
甘军董祥福部两千余人,再加上丰台键锐营的镶蓝、镶白、正红三旗两千四百余人,尽赴威海。载洵的“釜底抽薪”之计,得到了光绪的全力支持,甚至连山东巡抚李秉衡,也收到谕旨,“全力配合南洋船政暨新军练兵大臣载洵筹组远征之军,一应需求,不得延误。”
这可是后妈打孩子——不等过夜。刚刚阴了人家一把,马上就现世报了。可圣旨上说得明白,李抚台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派出济南道守备将代替自己去威海卫沟通,结果……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两营山东练军被载洵连枪带人,一窝端了过去。
生怕这点东拼西凑来的部队,不够在朝鲜闹出点名堂来,翁师傅不但及时给送来了军饷俸银,还鼓弄着刘、卞两位总督派出更多的部队支援载洵。
这一趟阵势下来,气得李中堂红的眼,笑得载洵咧歪了嘴。
尼玛,这些部队中,甘军那几营还能有点战斗力,键锐营那就是一群少爷兵,逼急了逞下个人勇武还对付,真要是打硬仗……或许还真不如各地的民团练军。
就指靠着这些人,能击败驻朝日军,切断日军的运输线?
载洵自认自己没疯,不过是个名头罢了。当然,朝堂上那些人可不知道载洵早就另有安排,上至光绪皇帝、翁师傅等,下到四九城烟馆茶室的老少爷儿们,都指望着这支杂牌部队能立下滔天奇功。
“当年键锐营跟着康熙爷、乾隆爷,可是没少打胜仗,就说当年洋人攻打北京,正白旗的爷们愣是全军覆没,也没一个逃的。还有闹发匪时,死伤那么多,也没含乎不是?”
……
“二,联系上丁南山他们没?”
福建水师驻威海后,金二率领他的保密局黑衣队亦赶了过来。这段时间,与朝鲜方面的联系,都有赖于保密局的秘密渠道。
“回主子,已经联系上了。是江如浩亲自派人送回来的消息,毛四已经携电台和丁大人汇合,并引导大军转向平安道方向。”
“好!”
金二略显兴奋的汇报,载洵只是点了点头,旋即便将目光转向了长条会议桌右手边的卡特琳娜。
登陆是虚,海战为实。
无论是朝鲜方面,东学军的运动还是清军大张旗鼓的二次登陆行动,都是为了逼迫大同江口的联合舰队出港迎战。
虽然,在纸面实力上,福建水师无论是战舰吨数,还是火炮数量,仍略低于缩水版的联合舰队,但似乎这一次,载洵与红发女王都信心十足。
“命令键锐营加快登船速度,各舰升火准备,一个时辰后全队拔锚起航。旗舰,升提督旗,升……黄龙旗。”
没有理会红发妞满是不解的目光,载洵朗声下达军令。
“你不是答应我,这次出航,你不会随舰,而是留在基地中吗?”
众人退出,各舰管带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奔向码头,乘小艇返回战舰。会议室中唯留下了卡特琳娜和载洵二人。
“安妮,你放心,海战方面你全权指挥,我不会多加干涉。”
“不是,我是说……啊……”
红发妞还要争辩,但载洵大手一伸,一把将其搂入了怀中,鼻尖轻碰,四目相对,“安妮,我知道,这次战斗胜负难测。虽然,我们已经做了周密的布署,但海战结果,素难预料。每一艘战舰都有可能被击沉,每一个人都可能会牺牲,但正因为是这样,我才必须要随舰而行。”
“可是……唔……你讨厌!”
这么亲密的姿势,想堵住嘴的最好办法,当然是……不过载洵并没有太过于留连,唇齿间只是轻触即离,“安妮,你还不太懂东方男人的思维,但无论哪里,临阵脱逃总是不光采的。你愿意你的男人是个怕死的胆小鬼吗?”
“呃……当然不……嗯唔……”
香艳的场面有些少儿不宜,但不解风情的家伙从来都不会少。
“报告……哥……啊……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哈!”
“靠!”载洵用力的拥住欲挣脱而逃的红发妞,“什么事,布仁苏!”
“嘿,不好意思,安妮嫂子,打扰你们的好事了……啊,我的腿呀!”
嘴贱的家伙挨踢不是什么稀罕事,尤其是当他调笑的对象是武力值超高的红发女王。歪坐在椅子上,布仁苏抱着被踢青的小腿,满脸哀怨的哼唧着,“安妮嫂子,我可是跟哥从京城里出来的兄弟,打小一块长大的,你就真下得去脚?”
“废话这么多,还是踢的少,有屁快放!”
见到载洵假装发怒,卡特琳娜又屈起了大长腿,布仁苏连忙告饶,“哥,我申请调到漳州舰上去。漳州号上的前主炮炮弁因病无法出战,我想……”
“你想去当炮弁?那可只是个正军校!”
“哥,我愿意。只要能打小鬼子,让我当个兵勇我都愿意。”
布仁苏回答得毫不犹豫,但载洵并没有立刻答应他,而是松开了一直与卡特琳娜紧牵不离的手,目不转睛的望了布仁苏好半天。
“僧王一系,如今只剩你一人……”
“哥,我想,叔祖他老人家若在世,也定会支持于我,长生天只保佑无畏的勇士!”
“哈哈……”
载洵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安妮,看到了吗?我的兄弟都毫不畏死,我又何惜此身?兄弟,走,就让我们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