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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父亲去世

黎星愿,浙江台州人。父亲手里有着几辆挖掘机和货车,接单子雇驾驶员开车赚钱,母亲在家做着全职太太,还有个大6岁的哥哥。

在星愿的父亲患病前,他们家还是算个四菜一汤的幸福小康家庭。

2009年7月中旬,正值星愿初中毕业的暑假。母亲在星愿的父亲长期吃东西无法消化就拉出来以及经常胃疼的情况下带着他去医院检查。

其实星愿的父亲胃疼有几年的历史了,但是每次疼起来,吃了胃康灵后就好了。不得不承认胃康灵在止疼效果上效果确实不错,但如今的星愿每次看到那半个地球,半朵葵花的图案都觉得非常厌恶。

期间母亲也劝过他去医院看看,但是每次父亲都一口否决,说医院这地方去多了没病也要看出病来。

可能老一辈的人思想就是如此吧。

那一天在外面疯玩的星愿回家后,看到母亲盯着几张纸发愣。星愿天真的问她怎么了,只见母亲眼睛通红的抬起头看了看星愿。

母亲看了星愿几秒后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星愿。星愿接过后母亲便捂着脸走进了卫生间,星愿看手上的那些纸,发现是诊断书一类的东西。

上面写着父亲百分之九十九患有一种症,这种症状星愿从没听过,医生天书般的字体中,星愿只认出是淋巴,症这类容易辨认的字,下方注释这需要开刀治疗,在本院无法完成该手术,推荐浙一医院。

星愿看了注释眉头紧皱,不安的从百度上搜了搜这种病症,发现就是胃部恶性淋巴瘤,更通俗点称就是,胃癌。

此后的生活可想而知,失落难过各种痛,人情冷暖各种伤。

2011年中秋节前夕,父亲病情加重住院,医生跟星愿的母亲说家里准备一下,也就是准备后事的意思。

2011年中秋当天凌晨,母亲在父亲痛苦的**下叫来医生,医生检查了一下后询问星愿和他母亲,要不要带回家去。

在星愿的家乡,人要是在医院去世,事后身子强制要保存到火葬场,如果是在家里走的,事后何时去火葬场自行决定。这里关系到风俗和守夜的问题。

星愿的母亲当即就打电话叫来星愿的两个亲叔叔和几个表叔,还有各位婶婶一起来帮忙带爸爸回家。

凌晨一点十二分,父亲在满屋子亲人的注视下走了。

星愿和他的哥哥被亲人吩咐跪下拿着香磕头。那一刻,星愿第一次发现原来眼泪的量多到一定程度,真的是可以模糊一切的。

至此开始,以后的中秋节,在每个家庭团圆的日子,星愿一家都要去祭拜他父亲。

父亲去世后,在学校知道此事的只有星愿的班主任一个,因为星愿为父亲守魂的那些天请的是丧假。同学朋友没有一个能察觉星愿家的不幸。

那一段时间,星愿虽内心孤寂失落,但在外还是表现的很正常,因为他不喜欢安慰,不希望看到别人看他时带着同情,在他看来,那犹如是他在乞讨着别人的关心。他人的安慰与同情能让父亲起死回生吗?显然不能,所以何必要表现出很难过呢?星愿一向对自己内心的承受程度还是有信心的,很多事,如果没有能力改变,那就只能接受。

以至于,当星愿高考结束后的一次母亲家族成员聚会的饭局上,听到母亲说她在阿姨的陪同下去临海找一个招魂先生招魂的事,其心中的震惊实在难以言表。

2010年星愿的外婆去世时,他的母亲和阿姨舅妈三人就去寻人招过外婆的魂了。当时父亲住院,星愿的心思都在父亲上,只记得母亲提过有这么一回事,却没有更多的去关注。

母亲在饭桌上的意思大致可综合为,她和阿姨去找那招魂先生招魂,那招魂先生先是问了人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母亲回答说四个月,那先生说过百天了可以招,问了姓名住址等问题后,就招来了星愿父亲的魂魄并附身在自己身上。星愿当时听到此处,心想要是真有其事的话,父亲附身后见到母亲一定很激动。可能因为母亲不善言表,在饭桌上没有提到这些细节。然后母亲说她问了很多问题,比如问有几个儿子几个女儿,答道两个儿子,大儿子星宇,小儿子星愿;问什么时间走的,答道晚上;问有多少人送终,答道满满一屋子的人。诸如此类父亲应该知道的问题,母亲还说我父亲的魂魄能说出家里面装修过了,他去看的时候差点认不出。

听到这的时候星愿震惊了,因为确有其事!在父亲去世大概一个月内,母亲情绪都很低落,话也少了很多,突然有一天母亲好像振作了些,吃饭的时候跟星愿兄弟俩说把家里装修一下,星愿是个比较念旧不喜欢翻新的人,小时候一根用过很久的牙刷坏了,都要死要活的让老爸修好,不换新的。虽然星愿心中有点反对,但不想驳母亲的意,也就没说什么。房子花了两星期全部装修完成,地板墙壁等都铺上了瓷砖,之前都是水泥地,墙纸等;家具的位置也全都改变了,父亲的一些遗物,母亲也收了起来。看她收起那些东西的时候,星愿心里很不是滋味。

母亲还说他问父亲在那边过的怎么样,父亲答道说,做儿子的,父亲还活着自己先死了,属不孝;有孩子没二十,自己就死了,属无责。要在下面关三年。

星愿听后顿时眼睛就红了,极力控制才没留下泪来。但心里还是有点疑惑,难道那个世界真的存在?而且还有关监狱这种事?

母亲还说她问父亲黄纸元宝这些还够用吗?父亲回答说,在路上别人问我要,东分一点西分一点分了很多,自己只有一点了。这也导致了之后去祭拜父亲时星愿的哥哥和母亲常常都在烧完纸钱后加上一句好好留着,别在分给别人了!

父亲还说以后不要常常来招魂,至于为什么,母亲没有说到,可能也没问。要是有孙子了再带来让他见见。

母亲说了很多,星愿一直认真的听着,伤心着,并且惊讶着。这可是二十一世纪啊!保守估计80年后的孩子接受的肯定都是科学至上的教育,鬼神什么的一定都能用科学解释的通。以往听到别人谈论鬼魂,包括说有人能召唤鬼魂附身,星愿都是不屑的,这种心态是从小教育产生的,说难听点就是洗脑造成的。比如很早的时候传的比较出名的一个招魂事件,说是一家人召了家里过世老人的魂魄,那个老人的灵魂告诉他家人说他把一些钱藏在家里枕头里面,结果那家人真的在枕头里找到了钱,也有说藏的是遗嘱,版本很多。星愿听后都是轻蔑的笑笑,心里毫不犹豫的给其贴上了炒作,弄虚作假的标签。

星愿之前的岁月都是不相信有鬼存在的,但在那一刻,他相信了,因为母亲从不骗人,更别说会骗自己的儿子。

所以那次饭局回到家后,星愿详细的问了妈妈招魂事件的始末,并一起询问了当初外婆招魂的事情。母亲说外婆那时是星愿的大舅妈打听到LH市有人能招魂,叫妈妈和阿姨一起去的,因为是第一次去招魂,也不是很信,问的更详细了,但是外婆的灵魂也都答的出,比如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几个子女各自又生了几个孙子孙女或外孙外孙女,并且名字一一对照着说出来,和母亲阿姨的一些私事也说的出。

星愿听后想了想,问母亲可不可能是有谁事先告诉了那个招魂先生他们家的情况,母亲说应该不可能,因为她问过一些只有外婆才知道的事,外婆也回答出来了。而且这次去招星愿父亲的魂是她临时决定的,叫上阿姨后阿姨也是马上就放下手头的事陪母亲去了LH市。

星愿听后分析了一下,第一次是舅妈带的消息说有人能招魂,有略微的可能是舅妈有点问题,但舅妈不该这么无聊,没理由这么做的,舅舅家挺有钱的,父亲看病住院的钱还不是没有舅舅家帮忙他们家根本承担不起,退一步说,就算是舅妈的问题,但是这次去招父亲的魂舅妈根本就不知道,所以星愿觉得不可能是舅妈和那个招魂的老先生有联系。阿姨的话应该更不可能,阿姨从小和母亲感情最深了,阿姨最小,妈妈在家里排第二,从小就很疼阿姨,她们之间应该不存在欺骗,而且第一次招魂带上阿姨也是母亲提议的。

想来想去,星愿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说服自己招魂的事是假的。而且,星愿在心里还是有点期待这件事是真实的,因为至少,他能知道老爸还是存在的,即便不能陪在他身边。

人就是如此,希望珍视的人或物陪在自己的身边,就算不能陪在身边,至少也不希望其完全消失。以前看到有人身患绝症想安乐死,但是家人死活不同意,星愿在心里都是比较偏向当事人的,并且有点责怪那些亲人自私。但是,当你成为那些亲人的时候,同意至亲安乐死这个决定真的很难做到,真的很难!看着至亲饱受病魔折磨,心里很难受,但你也不会做出让他安乐死这种做法。没有亲身经历那种人性与理性相冲突的人是无法理解的这种选择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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