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柳羽欢皱了皱眉,松了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封艾溪自知理亏,撇撇嘴说道。
“没事。”柳羽欢走回假山后面,继续烧纸钱。
封艾溪走到他身前,看到还有一大垛的纸钱,便帮着将粘紧了的一垛纸钱撕成一片片递到身前的火堆中。火光明明灭灭,夜风吹起灰烬迷离了眼睛,封艾溪看不清柳羽欢此刻的表情。
两人沉默地烧完了纸钱,封艾溪偷偷瞅了瞅柳羽欢依旧悲伤的脸,忍不住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柳羽欢的叹息几不可闻,他望着满湖中的莲花灯,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惆怅,同夜色交融在一起:“其实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可是每年到了她的忌日,我还是会想,如果她在,这一切会怎样?”
封艾溪被他这话说的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保持沉默。
“你的父母对你好吗?”他突然问道。
“我没有父母,或者说,我有父母,但是不知道姓甚名谁,不知道家在何方,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我,”封艾溪摇了摇头,没心没肺地说道,“有父母一样是活,没父母也可以活,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有父母还得给他们颐养天年了,还要遵守什么‘父母在而不远行’的规矩,还不如没有!”
柳羽欢淡淡的勾了勾嘴角,也不知是苦笑还是嘲弄:“是啊,没有父母一样可以活。”
这一夜的他似乎格外脆弱,像是要把满心的话都在这一夜说出来:“可是每次在街上,看到别的小孩缠着父母要买冰糖葫芦,看到心急的父母背着得了风寒的孩子焦急的去药堂看病,我都觉得无比羡慕。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我娘在,她会不会对我那样好呢?”
“那你爹呢?”
“我爹?”他苦笑了一声,“他若是有心,早就来找我了……”
封艾溪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半晌后,她说道:“别难过了,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生活的。你看,我就没有想过去找我的父母,即使那天暮歌帮我算命,说我父亲还在,还有一个姐姐,但是我寻思着,这么多年了,他们肯定也在自己的生活里过的好好地,我又何必横插一脚?日子的是自己的,怎么舒心怎么过,有没有父母,没什么大不了!”
像是被封艾溪的情绪感染,柳羽欢的心情好了些:“你说得对,死者已矣。”
“那你还去找你爹吗?”
“不知道。”他耸耸肩。
“你至少还知道你爹是谁,”封艾溪做出一脸苦命相,“我连我爹是谁我都不知道!找他就更无从说起了!”
“如果哪一天遇到了呢?”
封艾溪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仔细想了想后,说道:“如果他很有钱,我就霸占了他的全部家产,作为抛弃我多年的补偿!”
“呵呵。”柳羽欢笑了起来,封艾溪的思维,果然简单直接。
“有什么好笑的,我是说认真的!”封艾溪挥舞着拳头说道。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大晚上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呢?”
“说起来,一言难尽……”封艾溪叹息一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柳羽欢沉思了一下,说道:“你要是放心的话,这纤络草和熏香,便由我帮你放到那两个产婆和‘神主’的母亲那里吧。”
“放心放心,肯定放心!”封艾溪喜不自禁,“你办事,我最放心!”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柳羽欢当即飞身消失在了夜色中,封艾溪也喜滋滋地回了房间,只等待第二天拆穿那伙人的骗局!
无上神殿前的广场上,迅速的被搭起了四个很大的鼓楼,三层高的鼓楼上,每一层的中央,都摆放着一个一丈宽的大鼓,每一层的八个男人腰间系着鲜红的绸带,自太阳升起时,便开始整齐的打鼓,鼓声远远地传开,每一层宫墙使得回音震荡,鼓声更大,仿佛整个大山都撼动了。
封艾溪好梦正酣,被这鼓声吵醒,一肚子的怨怒,在侍女的服侍下匆匆洗漱完毕,早餐也顾不得吃,就三步并作两步地直奔广场。
百里天赐已经先一步来到广场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不置一词。颀长的身躯在涤荡的长风中,傲然挺立,耀眼的银衣,在日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整个人如同天神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见封艾溪来了,他问道:“可是用过早膳了?”
“还没有。”封艾溪摇摇头。
“先去用早膳吧,别饿坏了身子。”
“不要,我要在这里陪你。”
“放心吧,他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他淡淡的说道。
封艾溪犹豫了一下,肚子里响起了咕咕的叫声,那叫声大的,连附近的几个侍女都听得见。封艾溪的脸红了红,赶紧去花厅内用早膳。
果然,用完早膳,还等了好一会儿,那个假神主才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姗姗来迟。
今日的鼓声,明显就是公然叫板,封艾溪心想,本想让你多活两个时辰的,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往枪口上撞,我不成全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怎么样?昨天晚上考虑了一夜,可有考虑清楚?退位从宽,抗拒从严,顽抗到底,死路一条!”那假神主嚣张地说道。
“你不是答应给我们三天时间的吗?”封艾溪又开始假惺惺地装可怜,眼里挤出两滴泪水,犹如深秋残荷上的夜露,惹人怜爱。
假神主被迷得心中一动,随即想到了她昨天的刺杀,硬气地说道:“小姑娘,虽说本尊向来怜香惜玉,但不包括你,你这妖女,昨日妄图刺杀本尊,今日还想故技重施,简直就是在愚弄本尊,你若再不弃暗投明,本尊就对你不客气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昨夜我辗转反侧,心心念念的都是你的身影,”封艾溪一边柔情万状地说着,一边在心里狠狠的唾弃自己,“昨日如此,实非不得已而为之,相信您大人有大量,定不会再与小女子计较。”
“那你是决定弃暗投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