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古灯旧蜡之时,白楸执狼毫,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主子,腾龙叛乱之证臣已上奏于皇帝,他乡勿念。
灯火繁华,他坐在长安街边酒楼窗子上,看着徐徐而来的信鸽九儿。嘴角泛起了一抹连自己都没有在意的微笑。
纤长的手指拂过纸张,忽的下起了细雨,墨色晕染开来,像极了一朵朵墨色的花。
白楸啊,那个小姑娘,青梅竹马的样子。自小便跌跌撞撞的跟在自己身后,后来出落的亭亭玉立,始终清冷,却未曾见她哭过一次。
“真是倔强,也不知,谁会是她的命定良人,可否好好护着她。”
天边划过了一颗流星,他笑了笑,说:“若是可以,那就让小叶的记忆恢复吧,她身为凡人,强行逆天穿越而来,失去了记忆,忘了自己。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只能苦苦相思罢了。至于楸儿,我知道她始终心仪我,可是前世,我毕竟是爱小叶的。”
说罢又笑了。流星不过是天象罢了,又怎么会懂得认得愿望呢。什么时候,连自己也变得这般痴傻了。
提笔,落于纸上“安好。亦勿念。”看了一会儿,便起身回宫。
那袭白衣自檐后现出,望着那人的背影,落下一滴泪来。那泪落地即成冰。
“啪嗒”在她飞身那刻,落在了地上。
夜寒闻声扭头,看到地上如珍珠般的冰珠,却未看到那袭白衣。他缓缓拾起那滴泪。忽的又化成了水,在指尖蔓延。
其实这不是白楸第一次哭。第一次,是夜寒十七岁被命前往前线征战的时候,她才十岁,哭了好久,害怕他出什么事,可是她不能,也没资格跟着他。后来她苦修武功整整十年,终于可以随着主子。
她笑了,她的笑亦是谁都没见过。若有人看见,定会为之倾倒,恍惚间认作神女一般。
七岁那年,她的父母被腾龙人追杀,自己躲在柴草堆里才躲过了一劫。她本该是南宁白家大小姐,却落得如此境地。绝望的那一刻,李夜寒十四岁,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年纪,救下了她。如此这般出现在了她生命中,便像一道光,让她甘愿苦苦追寻的光亮。
为此她亦甘愿,倾尽所有。
有次夜寒喝多了杜康酒,她躲在门口听到夜寒说:‘小叶,我终于找到你了,叶念,是你吗?该是的吧,我们同日出生。你叫慕容叶念,真好听的名字。’
她怔住了。原来,他喜欢的人,是慕容叶念。腾龙王朝公主殿下。的确,是自己不配,自己只是连家都不敢去奢望的人啊。
那夜,夜寒无眠。白楸喝了生平第一口酒。“那滋味,真苦”。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