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母女和采绿点蓝从苏府离开后,苏母就想着去娘家求助,好歹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应该不会狠心不帮忙的,苏母让采绿点蓝带着小小在不远处的茶寮候着,她走到郁府大门前,叩响了门环,仆从打开门,一见是郁家婉娘,也就是苏母,就脸色一变,急忙要将大门关上,苏母忙拦住他,问道:
“谁叫你这般做的?我虽是出嫁了,但也还是郁家大娘子,你怎可这般无礼?老爷太太呢?”苏母气愤的问道。
“苏太太,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而是二太太有交代,看见您回来,就别让您进来,否则就要赶小的们出府。”那仆从小心赔笑道。
“现在府中是二姨太太主持中馈?那老爷太太呢?”苏母又接着问道
“老爷太太三个月前就出门游玩去了,一直没回来,现在府中大小事务都是二姨太太在处理,大娘子你也别为难小的了。”小厮有些为难地说道,又欲把门给关上。
“难道我这郁家的女儿还不能回自己的娘家了吗?”苏母低低地说道,转身欲走。突然从郁府大门缝隙里钻出一个人影,出声叫住了她,“大姐,等一下。”苏母回头一看,是与她一母同胞的三妹,疑惑的问到:
“三妹,你怎么出来了?阿耶和阿娘出门是为何事?”
“大姐,是阿娘的旧疾又犯了,大夫说是心中郁结成疾,换个环境养养或许会好些,阿耶带阿娘出门散心去了,也顺便去找一下那神秘的大神医。”郁三轻声答道,似乎是怕被别人发现。
“那阿娘病得厉害吗?怎的不派人告知我呢?”苏母着急的问。
“没有大碍了,大姐,你知道阿娘身体一向不好,这些年也都是二姨娘在帮着管家,如今阿耶阿娘都不在府中,她自是得意起来了,又不待见我们这些非她生的子女,特别是知晓姐夫生意失败,倾家荡产之后,就吩咐府中的下人,凡是你来郁府求助,都不予理会,直接关在门外便可,大哥也出门了,就我一人在府中,也无力助你。”说到此处,郁三似乎也很伤心,后又似醒悟过来一样,从身后拿出一包东西递给苏母,“大姐,这是我的首饰钱财,虽说不多,但也希望能帮你解决燃眉之急。”郁三真诚地说。
“不不不,三妹,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苏母连忙推辞道。
“大姐,你就拿着吧,小妹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你要保重啊!我先进去了,省得二姨娘又来啰嗦。”郁三说完,紧紧握了一下苏母的手,就溜进府里了。
苏母看着眼前的一包钱财,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光景,又是悲从心起,忍不住落下泪来,却又急忙擦干眼泪,心里想着:不能让小小担心,郁婉,你要坚强,现在小小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要把她好好抚养成人,才对得起郎君。
苏母拿起东西走到小小采绿点蓝歇脚的茶寮,说道:
“以后我们不用再来郁府了,我既已嫁到苏家,就不再有再回郁家的道理,以后就要靠我们自己了。”
采绿点蓝不好过问苏母在郁府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点头应是,倒是小小突然出声:
“阿娘,是不是外祖父不肯收留我们?”小小问道,没等苏母回答,就又接着说:“没事的,我们自己也可以好好养活自己的。”
苏母看着女儿这般安慰自己,心下十分感动,可转念一想眼下的光景,又十分发愁,不知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办。
“先买些吃食备着,然后我们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吧,总这样在外面呆着也不行,等安顿好了再接下来的事情吧。”苏母转身对采绿点蓝说。
一行四人转了半天,才买下了在近郊处稍有些破的小院子,就这般的院子,她们所带的钱财还花去了一大半,苏母这才觉得生活着实不易,从前在苏府生活,虽说不是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但也至少是衣食无缺,不用为了生计发愁,现如今却要忧心每日的生计问题,今昔之别实在是让人伤心。
苏母带着采绿点蓝将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采绿点蓝拦着她,不让她动手劳动,苏母却说:
“如今我们都一样,都要靠自己的双手来维持生活,我不再是以前的钱塘富商苏家的太太了,也同样要劳动,我在娘家的时候,也会做一些事,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这你们俩应该也都知道,所以你们不用拦着我,都干活去吧。”
听了这样一番话,采绿点蓝眼眶都有些红红的,为苏家这场无妄之灾而伤心,加之太太从前待她们好,所以她们也十分心疼这对母女。劝说无用,她们只能尽可能多干一些活,来减轻太太的负担,也是报答她的恩情。
这一日大家都累极了,吃过简单的晚饭之后,洗漱洗漱,就歇下了,采绿点蓝一间房,苏母和小小住在一处,因着心里有事,苏母也睡不踏实,起身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看向床上熟睡的女儿,心里想着:不管明天会怎样,不管以后会怎样,就算是为了小小,她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第二日苏母起的很早,采绿点蓝听到动静也都起来帮忙,洗完了衣物,做好了早饭,苏母去叫小小起床,小小也不娇气,吃着穿的不比从前,她也只是默默接受,不哭不闹,她似乎是知道哭闹会让母亲更伤心,所以表现的很懂事,全然不像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她还会帮着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带的银子总有花光的一天,她们必须找到谋生的法子,这样生活才能长久,更何况采绿点蓝年纪大了,总要为她们的将来做打算,得给她们备下嫁妆,才不枉她们跟着自己一场,苏母在心中暗自盘算着。
下午的时候,苏母带着点蓝去了街上,问了一些物价,还打听是否有地方需要人做工,但结果是令人失望的,有的活重,需要男人来做,有些活主家都是先给熟人,像她们这种半路找活干的实在是太少了。没办法,苏母只能做些绣品拿到街上去卖,点蓝会替一些人家洗衣服来得到报酬,这样下来,她们几人的生活还勉强得到保证,不至于太落魄。
这样的生活自是不能像从前那般吃的好穿的暖,几个大人还好,就是苦了小小,几日下来,圆圆的小脸都瘦了一圈儿,脸色也不似从前好看了,苏母看着女儿既心痛又惭愧,只能竭尽全力的让女儿吃好。可就算是这样,小小的身体还是不如从前康健了,几日后,小小病了,而且这次的病来势汹汹,加上小小自打娘胎出来身体就不太好,所以连着病了半个月,眼见着女儿一日一日的消瘦下去,却什么办法也没有,苏母心一横,打算再去郁府一趟,至少能请来一个好些的大夫,拿几味好药,总好过现在只能枯等着。
“采绿,你今天在家里照顾好小娘子,我有事出去一趟,不用等我吃饭了,点蓝,你带上绣品,和我一起去街上。”苏母简单交代了一下,就和点蓝离开了。
到街上后,苏母对点蓝说:“点蓝,你去市场卖绣品吧,我办完事后就去找你。”
“太太,奴婢和你一起去吧,您一个人奴婢不放心。”点蓝皱着眉说。
“没事,我一个人去就可,你快去卖绣品吧。”苏母说完就匆匆往前走去,点蓝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儿,心想着太太不是没分寸的人,她说无事自然是没什么大事的,想着这些点蓝就转身往市场最繁荣的那块走去。
苏母走到紧闭大门的郁府前,又有些胆怯,有想回去的念头,但一想到女儿还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等着她回去救命呢,浑身就仿佛充满了力量,推动着她向前走去。苏母轻轻叩响了门环,“吱”的一声,大门开了,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仆从,他有些疑惑的问:“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郁府大娘子,我回来看看阿耶阿娘。”苏母答道
“二姨太太说了,这些天老爷太太不在府中,郁府不见客,您请回吧。”仆从回绝道。
“我又不是外人,我是郁家的女儿,女儿回娘家哪有不让进的道理。”苏母据理力争道。
“大娘子,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毕竟二姨太太是郁府当家人。”仆从为难的说。
听到这里,苏母彻底死心了,好一个郁府当家人,连出嫁的姑奶奶都可以拒之府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她还是不死心地回来再碰一次壁,非得撞到头破血流才罢休,罢了罢了,阿耶阿娘若是在府中,她也不会是这样的光景了吧,现在连自己的女儿都救不了,真是无用啊!
苏母恍恍惚惚地走到大街上,正好碰到点蓝卖完绣品回来找她,见她如此模样,有些担心地问:
“太太,您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点蓝,你说我们几个弱女子,是不是无法在这乱世中立足?是不是活该没人管?”苏母有些凄凉的说。
“太太,您这是怎么了?别吓奴婢呀,别是撞到邪了吧。”点蓝慌张的说,“不如我们先回去吧,省得采绿跟小娘子在家等得着急了。”
“对,小小,我还有小小,我一定要救我的小小。”苏母听到女儿的名字有些激动地说。
在点蓝的搀扶下,苏母总算是平安到家了,采绿见苏母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儿,便将点蓝拉到一旁悄声问道:
“点蓝,你跟太太今儿出去遇上什么事了?怎么太太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我也不知道太太今天是怎么了,我跟她一同到大街上去,结果她说要自己去办什么事,不让我跟着,本来我也是想跟上去看看的,但又怕太太生气,所以我赶紧卖完了绣品,就回头去找太太,刚看见她,就是这般模样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点蓝简单说了一下今天的事情。
“但愿太太没什么大事吧,”采绿叹了一口气,“哎,咱们的钱财快不够了,这几天给小娘子看大夫抓药就花去不少,眼见着就没粮食可吃了。”
点蓝和采绿还在发愁接下来的粮食问题,却没发现坐在房间里的苏母眼睛里泪光闪闪的,在听过她们的话之后,似是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两侧的手重重的捏成了拳头,目光却是一片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