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会在长安?
“有贵客在此,休得无礼!”王允微怒地道。
三年了。当初的小丫头已为人妻为人母了!
不知我那如神仙伴侣般的双亲如今何在?
好想冲过去问她这些问题,但是碍于现在的形势,只好隐忍着不动。既然她也在王家,那以后有的是机会问她。而她则心领神会地冲我点了点头,随即羞怯的站到王允身边。
突然,王允大步走到我的跟前,将我拉至榻边,按于席上,再退后三步,朝我跪下叩头便拜:
“除董贼,重扶社稷,乃老夫毕生之夙愿!当今世上恐怕也只有姑娘你能助我完成这个心愿了。请受老夫一拜!”
太意外了,我真是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而他那些妻儿对他这一举动更是摸不着头脑,皆面带惊色地看向我。
我急忙起身,双手托往他下跪的身子,想拉他起来:“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他却不肯起来,对着身后的家人威严地道,“还不跪下?”
于是一屋子人哗啦哗啦全都朝我跪了下来。这阵势着实把我唬住了。
“大人,您这是……”我看着这一屋子跪着的人,不知如何是好。真不知他这唱的是那出啊!
王允领着妻儿再次朝我一拜,道:“此事若泄露半句,我王家必遭灭族之灾。如今我将全族的性命都交到你的手上,请姑娘认真对待此事,切莫儿戏!”
“大人不必担心。貂蝉在此起誓,如果我貂蝉出尔反尔,陷大人于不义,必遭五雷轰顶,死于雷火之下!”我对天发下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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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在王司徒府上住了下来。
次日,王允还认了我作义女,一来是为了行事方便,再来是为了不让我受流言蜚语的**,给我一个合适的身份,一个光明正大住在王家的理由。
王家上下都待我如贵宾,穿的是绮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好得没话说。可就是有一点不好,近日每日早上起床之后,总是觉得恶心,不停地干呕,吃饭时味口也不好,什么都不吃不下。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什么了。
亥时,我和小意约在牡丹亭中相见。
待我依约掌灯来到牡丹亭中时,小意已候在亭中。
“小意!”我轻轻叫道。
她转身朝我又是一跪:“小姐,奴婢对不起您!”
这两天是怎么了?总有人朝我跪来跪去的,再这样下去,我会折寿的。
“你快起来!别这样,有什么话,起来再说!”我使命将她拉了起来。
她却扑进我怀中痛哭出声,而后摇了摇头又跪了下去,俏丽的小脸因为抽泣而一颤一颤的,让人看了心生不忍。
“小姐,奴婢……有罪,奴婢没有照顾好夫人……”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
“小意,你快起来!天大的事也不用这个样子,像什么?今时不同往日,你可是个有身份的人了,让人看见了成何体统?先别忙着哭,你倒是说说,我娘她怎么了?”
好说歹说总算把她给劝了起来,我扶她坐于石凳上。
她梨花带泪般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幽怨地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你进宫后不久,我们就得知新皇登基之日,皇宫内发生了内乱,夫人四处托人打探你的消息,然而始终杳无音讯,于是终日以泪洗脸。老爷见夫人思女心切,无奈之下只好举家迁往洛阳,以方便打听你的消息。没想到初到洛阳,就祸从天降,夫人……”
话至此,竟已泣不成声。
家人为了寻我付出了这么多,我竟不知,实在惭愧。
看到小意哭成这样,我的心都吊了起来,看来事情很不妙啊!
我心急如焚,用力的摇着她的肩膀催道:“我娘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如此一来,她就哭得更凶了。都怪自己太急躁了。现在只能等她平静下来再说。
等哭够了,她又接着说道:“一日……董卓那狗贼出……出城游玩,偶然间见到了夫人的美色,便……心生歹意,唆使手下将夫人抢走,老爷不从,他们便一剑就刺死了老爷,夫人见老爷去了,不愿独活于世,当即撞墙而亡。当日,任家上下一十六口人遭他们尽数灭口,最后还一把火将任府烧了个精光!他们丧尽天良,简直连畜牲都不如!我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当时我碰巧外出买菜去了,等我回到家里时,整个任家已化为一滩灰烬。老天没长眼,老爷他们死得……好冤啊!”
什么?爹和娘都死了!?
虽然和他们在一起生活过的时间并不长,但听闻噩耗的霎时,心仍是猛然一紧,好痛!泪水似要宣泄而出,我拼命忍着。脚下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那地面好凉,好凉。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董卓!狗贼!
杀父杀母之仇,毁家之痛,永远不能忘,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小意,不要哭!我一定会取他狗命来忌我任家一十六条亡魂!”
一阵猛烈而阴冷的晚风刮来,将我刚出口的狠话吹散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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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我才知道,小意这些年为了找到我,四处奔波,见人就打听我的消息,结果,人没寻着,自己却饿晕在长安街头,幸得义父相救。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后,他们二人情愫暗生,便顺理成章地结为了连理。一年后小意产下一子。义父中年得子,欣喜若狂,对小意自然是恩宠有加。
这个就叫缘份吧!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成了我名义上的干娘,可我还是习惯叫她小意。乱套了。这世道真乱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义父在得知我和小意的关系后,对我也就愈发的信任了,经过我们这些日子的仔细推敲与琢磨,计划都已定好。
计划中的第一步,就是让吕布爱上我。
最早的方案是想找个理由让吕布来王家一趟,然后我再假装与他偶遇,但后来我又觉得这样不够自然,也不够戏剧性,于是弃了。第二个方案我又想啊要不就俗点,制造机会让他来个英雄救美,但仔细想了想后,又弃了,主要是因为要制造危险就一定要请人扮坏人,万一这吕布出手太重,把人杀了,可就出人命了,所以这一招使不得。在推翻了N个提议之后,我决定还是在他下朝以后回家的途中,和他来一场浪漫的邂逅。
这日天微亮,我就起床开始准备。小意也过来帮忙。先泡了一个花瓣澡,让自己全身都散发出一股沁人心田的属于花朵的芬芳香气。
接着就是梳妆打扮。这方面我还是交给小意打理,仍旧是只用一根粉色丝带将头发绑了一个梅花造型,仿佛又回到了我离开任府起程去洛阳的那一天。那一天,我还在为赵大哥的不辞而别而生气。那时,我们都还小,转眼三年已过,像是挥指间的事,却已物是人非。到古代这么久,还是觉得小意帮我设计的这个发型最适合我,既简单又漂亮。
然后她再帮我精心地化了一个淡妆,在妆容方面,我始终比较偏爱淡妆,脸上画了太多东西的话,会让我浑身不自在。
一切都搞定之后,就只剩等待了。
等着义父给我消息。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义父终于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来了,一进门就对我说:“吕布正从横门而来,稍后就会路过我们家的大门口,你速去准备!”
“知道了。我这就出去候着。爹爹辛苦了,请早些歇息吧!”
我对他福了福身,行了个礼,便莲步轻移,朝门外走去,这时,小意喊了一声:“小姐……一切小心!”
我回首一笑,飘然而去。
长安的大街上还是那么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商摊商铺入目皆是。毕竟是几朝古都呀,不管谁当皇帝又或者是谁当权,一点都影响不了它的的繁荣昌盛。
我躲在一个小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那骁勇无敌、膂力过人的飞将的到来。
关于吕布这个人的评价,不管好的坏的,我都看过很多。
喜欢他的人总是对他的骁勇善战津津乐道,还说他还是一位美男子。
不喜欢他的人都说他是有勇无谋,是个大笨蛋。其实不然,他在关键时刻也懂得审时度势,选择有利于自己前程的路去走的,这一点,从他虽没有显赫的身世却年纪轻轻就被董卓封为都亭侯就可以看得出。他最后的悲剧下场,归根结底全坏在他刚腹自用的秉性上。
不管怎么样,那些毕竟都只是别人传说的而已,他真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呢?我很好奇。
正想着,一阵马蹄声从街口传来,‘哒’、‘哒’、‘哒’地由远而近。
来了!
我立刻打起精神,双目紧紧地盯着前方。
耀眼的阳光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器宇轩昂的少年驾着一匹高大威猛的兔头马,英姿飒爽,缓缓而来,身后跟了一行随从。那马全身披着光洁的枣骝色的细毛,头颈高昂,四肢强健有力,步履稳健,让人一看就知是匹好马。那马上之人威风凛凛,眉如剑,明眸大眼如凝星闪动,身披红披风,头戴金冠、腰佩宝带双手紧紧拉着缰绳,淡漠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当真是神气十足。
在那阳光的普照下,他的身上就像罩着一层金色光环一般,显得那么的高贵!如果那马的颜色再换成白色的话,活脱脱就是一个驾着飞马的白马王子!
他就是吕布?
这个时期的他,正是意气风发!果然不凡!可一想到他日后的英雄气短,不由心生怜悯。而自己还要去利用他,想想就觉得有些卑鄙,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转眼间,他已行至我前方三四米之处,我抓紧时机,冲上前去,装出一付想要过街却突然被那大马吓到的样子,‘啊’了一声,便站在马前一动不动,傻愣愣地看着吕布。
吕布啊吕布,快拉住你那大马呀!不然,我就装不下去了!
吕布原本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马上,心不在焉地看着路边的商铺,陡然,眼前冒出一人挡住去路,正欲发火,待看清那人的容貌后,他的心骤然一颤,一时竟忘了呼吸。
为何他看到我之后面色骤变呢?眼看那马蹄就要往我身上踏来,我惊慌失措的再次大叫起来:“啊——”
路人见了,皆失色。
搞什么啊?怎么和我预料的不一样,他见了美女都不心动,放任马儿来踩我?
就在我要施展轻功躲开时,眼前一花,再睁眼,已被人抱起飘离了街心,飞至街边的一条无人小巷里缓缓落地。
我被他强而有力的双臂环在怀中,动弹不得。虽看不见身后之人的样貌,但我猜得出他就是吕布。附近,只有他才有那么快的身手。
“总算找到你了……红昌!我以为……我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哽咽着说道。
红昌?他叫我红昌?我可以十分确定自己不认识他,难道他是之前的红昌的朋友?
颈后突然触及一片灼热的液体,我吓了一跳,不会是血吧?急急转头看去。见他双目带泪,含情脉脉地望着我。我又是一惊,方才触及的灼热竟是他的泪?
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为我而落泪。如此看来,他对红昌的感情很深呢!可我不是原来那个红昌啊,我不能骗他。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叫貂蝉,不是什么红昌!”我说。
吕布闻言一愣。她就是飞天歌女貂蝉?可是她活脱脱的就是我的红昌呀?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看着我道:“我怎么可能将你认错呢?你就是我的红昌!我是阿布!你不记得了吗?三年前,在女娲山下,就是你救了我啊!”
“我……”话到嘴边却又嗯回了肚里,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他从怀中掏出一物,道:“这个,你总该认得吧?”
一缕青丝。
在古代,情人分离时,有割发相赠以慰相思之苦的做法。
依稀记得,以前的红昌之所以跳江自尽,据说就是因为有了心上人而不愿入宫为嫔妃。
难道她的心上人就是吕布?
可我不是她,叫我如何回应他的感情?
“我真的不是红昌!你可不可以先将我放开!”我生气了。
“好,只要你不生气,我马上放开。”
他果然立刻将我放开。右手拿着那缕头发,左手挠着脑袋,颇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傻傻地笑着,竟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真想不到,这个被后人传颂‘骁勇善战’的英雄人物竟有这么憨直的一面。
我觉得这样的吕布挺可爱的。
不由嫣然一笑。
这一笑,吕布两眼都看直了,呆呆地看着我,很是疑惑的道:“你明明就是红昌啊?”
他怎么这么固执啊!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是我所料未及的,因为我没想到吕布会认识红昌,现在怎么办?
“我说不是就不是!怎么你就是不信呢?”我故作凶恶地对他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