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很久,他依然在沉思默想,而我待得有点不耐烦了,于是轻轻咳了一声,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他果然转过身来,脸上已不见了初见我时那种激动与痴迷,冷若冰霜地对我说: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们!你只要帮完成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便还他自由,从此不再过问他的任何事!”
“什么事?”如果真的能帮清哥哥要回自由,我愿意一试。
他指了指坐榻,沉稳而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先坐下说话!”
我依言坐下,等待着他的下文。而他也走到坐榻的另一头坐下,面露难色地看着我,那将出口的话似乎很难启齿,隔了半晌,他才问道:“你对我们匈奴的了解有多少?”
我想了想,道:
“不多,我只知道自春秋战国以来,你们就是一个很强大的民族,强盛到汉初各帝都视为心头大患,唯有以嫁女和亲,纳币,以求安定!也知道以前有个呼韩邪单于娶了我们汉朝的一位美人王昭君,昭君出塞后,匈汉和睦相处了近六十年。直至新朝时期,因王莽一再轻侮当时的匈奴单于,才致双方关系日趋恶化。至于你们是何时迁入中原,又是如何入塞的,我就一无所知了。”
他惊愕地看着我,捏着我的右手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什么意思呀你!好痛,放手!”我痛得尖叫起来。
一时大意又忘了,这古代女子大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耳不闻天下事,只会些女红啊琴棋书画什么的,就算出了个有才情的女子,一般也只对那些诗情画意、儿女情长之类的书籍感兴趣,会关心政治的恐怕少之又少!他见我对匈奴这么了解,定是起了疑心,说不定还以为我是奸细什么的呢!我好冤啊,简直比窦娥还冤啊!
他沉吟片刻后,终于将他那铁钳般的爪子拿开了。我举起右手一看,都红了一圈,难怪这么痛,赶紧用左手揉揉。强烈地鄙视他,前一刻还说要娶我呢,这会儿就对人家动粗,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还想让我嫁给他呢,下辈子都不可能!
“既然你知道我匈奴现在的状况,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复兴匈奴的决心,所以,你若想要呼厨泉和你那个什么姐妹都平安无事,就必须替我杀了董卓老贼!”他阴冷地说道。尽管他的脸色似冷酷无情,可他双眸中的不忍与痛楚却将他内心的挣扎表露无遗。
杀董卓?看来这真的是我无法逃脱的宿命啊!
这于扶罗不愧是块做单于的料,做为一个国家的领导人,有时候为了他的江山必须牺牲一切,包括自己喜欢的人!而他做到了。这也是一种悲哀。一个男人的悲哀。
还好我爱的不是他,不然的话,哭都哭死了。
我两手交替着抚弄着垂在胸前的青丝,斜睨着他,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完成这个任务?”
“自古以来,美人计总是屡试不爽!而你天生丽质,拥有闭月羞花之貌,聪慧伶俐、胆识过人,又深歆魅惑人心之术,可以说具备了一切有利的条件,而那董卓又是一个好色之徒,只要你愿意,完全可以将此事办得漂漂亮亮,甚至天衣无缝!”他脸上的阴冷渐渐淡去,像寒冬到了暖春一般,充满着激情。因复国有望而生的激情!
他对我的魅力倒是挺有信心嘛,给我戴了个这么高的高帽子,无非是希望我牺牲自己成全他的复国梦。其实很想告诉他,就算他沉府再深,就算他费尽苦心,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为历史上匈奴民族在三国时期并无多大的作为。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他再无所作为,也是在推动着历史的发展,我不能影响他的想法,更不能因此而影响历史轴轮滚动的方向。
“我要是失败了呢?”我怏怏地问道。
“那你就等着和他们两人在黄泉路上相聚吧!”他狠狠地说。
看来,不做真的不行啊,我肩膀上还扛着两条人命呢!
“你容我想一想!”一声叹息,如此无奈。
我的思想好混乱!如果答应他,就意味着我必须牺牲自己去**吕布与董卓,若是如此,让**后如何去面对赵大哥?如果不答应,依依和清哥哥就命将不保!
罢了,我既然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因我而死,就只有答应了。
而且,历史是不能改变的!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逃的了。暴风雨袭来时,躲避是没有用的,只有勇敢的去面对,才可能迎来风雨过后美丽的彩虹!
重重地吁了一口气,道:“没的选择了。我答应你就是。尽力而为之吧!那么,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呢?”
“经过今晚的倾城之舞,想必你的艳名早已轰动了全城!依那董卓好色的德性,不日定会寻上门来,到时心岚便将你献于董贼。进了相府之后,你要见机行事!”他说。不知为何,他说这话时,双目紧闭,眉头紧蹙,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他,也会不忍心吗?
听他方才所言,才发觉他想事情还是有所欠缺,速道:“不妥!不妥!你当真以为凭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杀得了虎背熊腰、一身蛮劲的董卓?如果你是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我认为当令世上能杀董卓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吕布。其一,吕布之勇猛天下无人能及;其二,布乃董卓最信任的人,董卓对他防心不会太重!所以,要想杀了董卓,除了一条美人计,还得加上一条离间计!”
一听此言,于扶罗惊为天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道:
“早已知道姑娘慧质兰心,不曾料想姑娘连心思也能如此缜密,佩服,佩服!只是,这负责挑拨离间之人可不好找,既要与董吕二人关系密切,又要对董卓的骄横残暴怀恨在心,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依姑娘之见,何人可担此重任?”
“我心中已有人选。你就放心吧,此事我自会尽力而为!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安排,自明日起,你多派几个探子潜伏在相府门外,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报来!”
“没问题,我这就吩咐下去。”他欣然应道。
我心中的人选自然就是王允,之所以会选中他,不仅因为后人传说中,貂蝉就是他府上的歌姬,更主要是因为他的聪明。
王允何人?当朝大司徒是也。
当年董卓拥兵入洛阳,在嘉德殿上废汉帝刘辩立刘协为帝时,他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不像尚书丁管一样莽撞行事。说到丁管,他曾在嘉德殿上当众怒骂董卓“敢为欺天之谋”,结果虽然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却立马做了刀下鬼。那个时候,王允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所以尽他管对董卓有诸多不满,却始终按兵不动。但他也没像其他慑于董卓*威的臣子一样,终日惶惶不安,只会绞尽脑汁地讨好董卓。他表面上对董卓曲意逢迎,暗中却频繁地与董卓的死对头袁绍等人书信往来,私交甚密,希望寻着机会一举将董卓除去。此人聪明绝顶,沉府极深,是一个绝佳的合作伙伴。
我和于扶罗就此达成协议。
他在等着我行动。而我在等待时机,一个合适的时机!
依依仍然跟在我身边,只是每隔三日就要找心岚要一次解药,而清哥哥则被他们带离了红袖乐坊,据说是被关押在别的地方。小珞也走了,因为于扶罗给她派了别的任务,她走的时候还和我来了个挥泪而别呢,看来经过那日推心置腹的交谈后,这丫头已经将我当成朋友了。
生活一切照旧,看起来仍和我刚来红袖乐坊那几天一样,好像那些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惟一不同的是,听说每日都有很多客人到飘香楼来求见我,都被心岚给打发走了。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的原因,最近我的情绪很不好,动不动就发燥。
一日,探子来报,“北方招安了一批降兵,足有好几百人,刚送至横门,就被董卓命人将他们断其手足,凿其眼睛,割其舌头,以大锅煮了!当时的情形真可谓是‘哀号之声震天,百**栗失色’!”
这消息让我听得心惊胆颤,久久无法平静。这董卓着实不是个东西,竟然灭绝人性到这个地步!在他眼里,这些降兵竟如牲口一般可以任意煮食的么?真的好残忍!关于他的恶行,以前都只是听别人以讹传讹而已,这次却是探子亲眼所见,叫人不得不信。这种人多活一天在世上,就会害了更多的人。让他活着简直就是罪恶!只要稍有血性的人,都无法容忍他的这种残暴的行为再继续下去。
那一刻起,我杀他的心才坚定起来,就算不为私事,单单为了天下苍生,也要将他铲除!这种人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嫌多!
但是我必须忍!必须等到王允对董卓也忍无可忍时,再去找他合作,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又一日,探子来报,“董卓于省台大宴百官,席间突然命吕布将筵席之上的司空张温揪下堂去斩了,还命人将张温之头颅用托盘托着在席上巡回摆示,吓得百官魂不附体。董卓曰‘张温勾结袁术,图谋害我,双方来往之书信被吾儿奉先截获,故斩之。’”
听到这个消息,我虽心惊,却又有一丝激动。因为我知道,时机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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