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的看着河面,往日的诗意已经看不到了。自习课后的天黑是宁静的,而此刻的天黑,却是阴冷的。耳旁时不时传来的雷声,以及瞬间就能点亮大地的白色,或者说是紫色的闪电,示意着接下来要来临的倾盆大雨。
我没有带伞具,因为匆忙。不过即便时间充足,而我又知道会下雨,我也不会带伞。
因为我觉得被淋得落水狗一样惨,或许会显得自己有诚意。而且被她看见我狼狈的模样,她或许会心疼我,说不定还会心软并给出一个令我满意的回复。
想到这里,嘴角流露出一丝喜悦,我也不再急着赶路了,索性就站在老桥上,也不理会老桥嘲讽的笑意,静静等待暴雨的来临。
我一直以为爱情是我的全部。我很矛盾,我以为我会很幸福,可身处恋爱中的我,却不知道爱情是何物。其实在一起的两年,我们过的蛮好。我们经常出来散散步,随便说些什么。对于我们来说,说什么话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对方在说话。所以这种成就感,或者是满足感经常让我判断失误,我以为她脸上的笑容就代表着她和我在一起是幸福的。
她给我分手的理由是家人的反对,以及老师的反对。我能接受,起码不反对。事实上我们在散步时被老师看到,我心里便很紧张,又很害怕。我知道这是一种深深的担忧,但是我却不能说服那些反对我们的人。因为我拿不出理由。当他们面露讥笑在我头上扣着一顶“早恋”的帽子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说话都有些困难。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早恋是坏孩子做的事,而我却是一个优秀的学生。所以站在办公室的时候,我一直低着头,双腿略抖的听着各个老师的教诲,我无言反驳。我不知道他们说的理论是否正确,但是他们的一片心意是正确的。我在想,如果我继续做回那个好学生、好榜样,是不是就一定要将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割断。我知道他们希望如此,可是我却不希望。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很开心。
所以矛盾就在这里,我的开心是建立在他们不开心的基础上,而他们的满意又偏偏会让我感觉到很不满意。于是,在办公室的那天,我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可能也是因为我的沉默,老师认为这是我对他们所说的话的一种不屑与排斥,这样他们才会找到她身上来。这是我的猜测,我的直觉,但是可信度应该很高。
“陶然!?”耳边突然听到一道很大很尖又觉得熟悉的声音,我这才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偏过头去寻找声音的主人。
“在这呢!”虽说旁边没人,但是这么大的声音也让我觉得不舒服。我不由的皱了皱眉,接着身体一转,这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薛思思?她怎么在这?”见到对方朝我招手,我也立即面带微笑的摆手示意我已经看到她了。只是心里很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冤家’路窄。”
与大多数异性朋友初识的场景一样,我和薛思思也是从打打闹闹开始。
我们是在霜南中学上初中的时候认识的。那时的我比起现在来说,更阳光更平易近人,也称得上幽默派,理所当然和同学的关系都不错。由于那会和薛思思坐的比较近,于是我们上课的时候时不时会写个纸条,而下课的时候,我又总是故意找她拌嘴,然后她便瞪起双眼,挽起袖子狂追我数百米不止.所以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而这么多年下来,我们平时聊天的工具从纸条变成了手机,谈及的话题也从闲扯慢慢变成各自生活中的事。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和林曦夕的事。
“你在干嘛!”远处的薛思思见我站在桥上一动不动,也没说什么话,便大声的问我。
闻言,我深吸一口气,想大声回应她,可挺起胸膛以后这才发现,我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为好。我去找林曦夕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她?骗她,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说实话,三言两语又说不清楚。于是我只好半真半假的回答:“找人!”
话音未落,我便看见一个穿着牛仔短裤,白色T恤的身影,举着透明精致的伞朝我缓缓跑来。我并没有拒绝这个剧本之外的人,虽然她可能会破坏我的计划。不过即便我没有拒绝,我的第一反应依然是:林曦夕可能今天感受不到我冒雨求合的“诚心诚意”了.
当然,更多的感觉还是意外。
“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她走到我面前,将透明雨伞遮在我头顶,然后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是想将我看个明白。我几乎能想象到她即将要出口的十万个为什么,稍稍有点不自然后,我耸了耸肩,思考如何和她从头讲起。
我将衣服扯平,从裤兜拿出一支烟,借助她手中透明雨伞的遮挡,将其点燃。
她悄悄的将手中的雨伞偏向我这边一点,有似乎些不悦:“少抽点。”我抬头看了看她圆圆的脸庞,发现对方严肃而认真的眼神,下意识的点点头。
“我刚补完课,现在回家吃饭。你呢?”
“我找人。”我面色平静的向她回答道。
谁知道我话刚说完,她先是一脸不解的看着我,然后侧身上前一步,接着单手撑在老桥的护栏上,半响回过身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谁在河里?”
被她这么一问,我也没有太大的吃惊。这几年也不知道她做了多少雷事,说了多少令人无语的话,我也早已习惯。摇摇头,我认真的向她解释:“应该说是等人。因为现在还不方便去找她,所以还在等。”
“等人?等谁啊?她怎么不方便啊?人家不方便,你还出来这么早干嘛?还站在这里等,你不怕感冒啊?”我的解释没有让她明白些什么,反而让她更加疑惑,无奈的我只好又摇了摇头,“因为我在等雨。”
“等雨?你没病吧?”她瞪着双眼,像是看见什么新鲜事物一样,不由自主的又将雨伞偏过来一些。
我没有回答她,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感觉同她说不清。我心想本来我的计划是完美的,正值中午,林曦夕也应该在吃饭,我先在这里淋十多分钟的雨,然后做出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去找她,谁知道在这里碰见了你。
见我不说话,她用手戳了戳我的胸膛。“你没烧坏吧?你在这里修炼神功呢?越来越搞不懂你了,你不是一直聪明的很吗?”她皱着眉,脸上分明写着“嫌弃”二字,而我则被她一个“吧”,一个“呢”,一个“吗”,问得接不上话,索性继续沉默。
“唉,不说算了。先去我家吧,等等你慢慢和我说清楚。哎呀还站着干嘛,我爸妈不在家。”由不得我回答,她便拉着我的手臂,直接转身朝桥的那端走去,嘴里还一直嘀咕着,“也不知道你这段时间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还莫名其妙的说什么等雨,我看你就是脑子里面水太多···”
我苦笑着摇摇头,没有拒绝说不去,也没有反驳她所说的话。因为我了解她,即便我不同意,在她面前,我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另外,可能她知道一些关于林曦夕的消息也不一定,毕竟她俩也是好朋友。想到这里,我也更加没有犹豫,便和她一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