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在杜玉梅家,因为杜玉梅和钱力泉在儿女还小的时候没教女儿钱红艳喊她哥哥钱运火做“哥哥”,结果做妹妹的后来就一直喊哥哥的名字“钱运火”,而不是喊他做“哥哥”了。
这叫钱运火有时很不高兴,好象满带心理不平衡似地跟父母抱怨说:
“我是她哥哥她也不喊我做哥哥,她太不把我当哥哥了。”
“你不要放在心上,红艳就算不喊你做哥哥,你也仍然是她哥哥,你是她哥哥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杜玉梅安慰他说。
“我不信,我不信。她不喊我做哥哥,那别人就会以为我只是她一个村的人。假如我想跟她亲热,在外边给别人看见了就会抓我骂了。”
钱运火又道。
他这话儿有一定道理。
不过这一天钱红艳却突然喊钱运火做“哥哥”了。
杜玉梅刚在自己面前看见女儿喊钱运火做“哥哥”时,觉得很奇怪,就问她:
“阿妹子(杜玉梅总爱叫她的女儿做‘阿妹子’,却不爱叫她的名字‘红艳’),你现在怎么突然自己开始叫你哥做哥哥了?”
“是哥哥叫我这样叫的。”
红艳扭捏着身子回答。
“他怎么突然要你这样叫呢?”
杜玉梅更纳闷了。
“我不知道。哥哥说我是他妹妹,老叫他名字,没大没小的,叫他很不好意思。”
钱红艳又说。
杜玉梅笑了:
“你哥哥还满会想事情的啊,知道叫你改口叫他做哥哥。”
“当然会想事情了。我还不会想事情么?”
这时刚好钱运火从外边走进门来,话儿给他听见了,他高声说。
“是别人告诉你的吧?”
杜玉梅故意装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儿说。
钱运火高声道:
“怎么会是别人告诉我的?是我自己要让她叫的。”
“我儿子还满聪明的啊。”
杜玉梅笑笑又道。
“那当然啦,我还能不聪明吗?”
钱运火翘翘鼻子说。
杜玉梅看着他的脸儿,虽然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却给人一种颇有天资的样儿,心里很高兴,便又说:
“好,等一下我去煮个鸡蛋给你吃,庆贺你终于当上了哥哥。”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钱红艳突然叫着说。
“你不能吃。妈妈是庆贺我,又不是庆贺你。”
钱运火对她瞪眼睛。
“如果不给我吃,那我以后就再不叫你做哥哥了!”
钱红艳嚷着说。
“你……你……”
钱运火继续对她瞪着眼睛,却说不出话儿来了。
“你们不要吵了。等一下妈妈煮四个蛋,全家人都有得吃,都有得吃。”
杜玉梅赶快说。
这时钱力泉也回家来了,杜玉梅快乐地告诉他:
“现在阿妹子开始叫运火做哥哥了哩。”
“是吗?她那么多年没叫过,现在好意思叫么?”
钱力泉有些惊奇。
“有什么不好意思叫的。运火是她的亲哥哥就是她的亲哥哥,什么时候叫还不是一样叫。”
杜玉梅说。
“那可不同,小时候没叫过的孩子,到大了再叫就难开口了。象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开始家里都没叫我叫我哥做哥,我有十多年一直叫他的名字。到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爸突然要我喊我哥做哥了,那时我就很不好意思出口了哩。”
钱力泉认真地说。
“我也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钱红艳跟着叫道。
“那红艳现在终于喊运火做哥哥了,那可就真是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儿罗?”
杜玉梅笑着说。
“值得庆贺,值得庆贺。”
钱力泉应和她的话儿说。
“好,那你们等着,我现在去煮鸡蛋你们吃。”
杜玉梅一脸快乐地说,然后就赶快走进厨房去煮起鸡蛋来。
钱红艳和钱运火两个呆在堂屋里玩起了抛石子——一种女孩子爱玩的小玩艺儿,钱运火此时没东西好玩,也跟她一起玩。
钱力泉跟进厨房去,问杜玉梅:
“老婆,你要煮几个鸡蛋啊?”
“四个,一人一个。”
杜玉梅头也不回地回答。
“我们大人也要吃?”
钱力泉又问。
“是啊,大人也该吃,补补身子也好啊!”
杜玉梅心情愉快地说。
“呵,做你老公可真有福气啊!”
钱力泉突然叫。
“有什么福气?吃鸡蛋的福气?”
杜玉梅回头问。
“是啊。衣服不用自己洗,还总有好吃的。”
钱力泉说。
“那算得什么。别的女人在家里肯定也是这样做的。”
杜玉梅轻描淡写地道。
“那可不一定呵。有些女人可不是这样的。”
钱力泉又说。
“是吗?你见过吗?”
“见过。怎么会没见过。”
“既然这样,你知道就好。”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钱力泉笑嘻嘻地说,突然走到她身后,张开双臂搂抱住了她。
“你这是干什么啊?!”
杜玉梅有些紧张不安地低声叫。
“亲亲我老婆啊!”
钱力泉仍满脸带笑地说。
“你就不怕给红艳和运火看见么?”
“怕什么。他们两个正在堂屋里玩得愉快,哪会跑来厨房呢?”
钱力泉不以为然地说。
“难说哩。”
杜玉梅仍有些紧张不安地道。
“既然你这么紧张,那我就亲你一下行了。”
“现在不要亲,等晚上睡觉再亲。”
“晚上睡觉我要亲,现在我也要先亲一个。”
钱力泉显得颇性急的样儿伸过嘴巴来。
“你可真是老不正经了。”
杜玉梅故意嗔他。
“我老不正经?我现在才四十多岁啊!哪称得上老?”
“再过几年,你就真的老了。”
杜玉梅笑。
“你咒我啊?”
钱力泉佯装生气。
“不是咒你,是爱你。”
杜玉梅说。
“那你又说我老不正经?”
“我是说说玩笑话儿的。”
杜玉梅道。
于是钱力泉捧住杜玉梅的脸儿,真的亲了她一下。